东方既白,驿馆外,贩夫的叫卖声,车马的鸣响声,市井的喧嚣声……声声入耳。
楚星羡出了房门,一眼便瞧见了陆茗文的背影,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陆侍郎!”
陆茗文顿住了脚步。楚星羡与他并肩走着,压低了声音道:“刘明铮自知在劫难逃,昨夜拿出一万两,让本世子帮忙疏通,出手当真是阔绰!”
陆茗文面上微沉:“搜刮的民脂民膏罢了!”他旋即话锋一转:“不过……他倒是小瞧了世子,怕是那钱压根就没送出去!”
听及此处,楚星羡忽而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相识满天下,知心仅一人!”
陆茗文挣脱他的手,嘴上却说:“昨夜,世子不还软香在怀吗?”
楚星羡噗呲一笑,反手与他十指紧扣,指尖时不时轻挠他的掌心,微微地晃着:“还醋呢?昨夜本世子仅一软香在怀,侍郎你……岂会不知?”说到后半句,言语极尽魅惑。
陆茗文一阵轻颤,倒吸了一口气,眼眸扫视周遭,幸而四下无人:“世子这般,倒似要糖吃的孩童。”
楚星羡倒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他顿了顿复又开口道:“据刘明铮所言,他和安王早就勾结在一起。如此,怕是堤坝之案,安王亦脱不了干系!”
陆茗文若有所思:“仅凭目前证据,怕是不足以定他罪,顶多算是监督不严,失察之责,还须得找到关键人证才是。至于安王,还须得从长计议。”
楚星羡闪过一抹坏笑:“不若……你我乔装打扮,前去探查一番。陆大人你这张脸……太扎眼了!”
陆茗文笑看着他:“世子风华绝代,若是扮成……美娇娘,倒是适合得很。”
“好呀!”楚星羡邪魅一笑,倾身附在他耳畔低语:“相……”
陆茗文显然没料到他竟就这般叫出了口,遂急急用手捂上他的嘴巴:“登徒子!”
楚星羡生生将后面的字咽在喉中,转而爽朗地笑出了声。
二人身着粗布麻衣,脸上抹了些木灰,乔装成灾民,混入受灾百姓之中。
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他们找到了一位中年汉子。
交谈得知,其是位参与堤坝修筑的民夫,谈及堤坝之事,他神色慌张,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陆茗文见状,温声安抚道:“你但说无妨,我们亦是真心想为百姓讨公道的。”
中年人犹豫再三,他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开口:“这堤坝修的时候就不对劲。那些个当官的,指定要用城西一家石料场的石头,可那石头看着就不结实,轻轻一砸就裂。我们这些干活的觉得不妥,提了一嘴,还被打骂了一顿,让我们别多管闲事。后来听说,那石料场给送了好多银子打点。”
陆茗文追问道:“兄台,可知道那些官员的名字?”
中年人眉头紧皱,努力回忆道:“具体名字不知道,只记得有个胖胖的师爷,面相挺凶,说起话来,吹胡子瞪眼。还有个瘦高的,听说是州衙户房的,一脸凶相,对我们这些民夫呼来喝去。”
得到关键线索,楚星羡与陆茗文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又陆续找到几位参与修筑的民夫,众人说法大致相同,愈发坐实了堤坝修筑中偷工减料等贪腐问题。
楚星羡与陆茗文方返回驿站。随行侍卫便匆匆来禀:“大人,几位民夫被刘知府派人抓走了。”
二人对视一眼,陆茗文开口:“继续盯着,务必确保民夫安全。”
侍卫方领命退下。
楚星羡目光落在陆茗文身上:“侍郎,当真是步步为营。”
陆茗文温和道:“谢世子……谬赞!”
恰在此时,袖离便前来通禀:“拜见世子,钦差!”
见袖离言语迟疑,楚星羡出言:“但说无妨!”
袖离续道:“据州衙户房师爷招认,他曾多次见在州衙库房见过库房账本,只是现下在何处,他亦不得而知。”
楚星羡摆了摆手,袖离依言退下。
陆茗文眼含笑意,尾音上挑:“世子,彼此彼此!”
楚星羡眉毛微挑,脸上浅淡笑意带着些许无奈:“侍郎你……”
陆茗文直直地望向他:“如何?”
楚星羡哈哈大笑起来:“很好!”果真是冤家。
州衙在夜色里一片死寂,州衙内却衙役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偶有交谈声。
楚星羡与陆茗文屏气敛息,悄无声息翻过院墙,潜入州衙内部。
他们左躲右闪,巧妙避开巡逻衙役,不多时,便来到仓库前。
仓库大门紧闭,一把大铁锁横在门上。
陆茗文上前,手指拿了根细针在锁上灵活摆弄几下,那锁竟 “咔嗒” 一声被轻松打开。
楚星羡看向他,低语道:“侍郎竟还通晓能工巧匠之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