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燎:“……”
虽说看不得,吴楚惊吓之余正鬼哭狼嚎地乱砍一气,一蓬蓬鲜血在近前绽开,好似放烟花般,十分应景。
“你们光看着干嘛,快想想办法呀!”吴楚欲哭无泪。
温越手拈剑诀,剑气愈发浓郁,蔓延覆盖在千疮百孔的结界上,裹挟着众人移动了一丈。鸦群见他们要逃,乌泱泱挤压过来,形成巨大的阻力。
他们被鸦群紧密包裹,很难分辨鸦群是如何跟随着移动,倘若不能快刀斩乱麻,只会活活被耗死在这里。
沈庭燎:“把困灵锁给我解开。”
温越:“一成功力足矣。去吧,为我开一条路。”
沈庭燎懒待与他争辩,长剑出鞘,沾染过诸多妖邪血气的剑刃发出兴奋嗡鸣,万千剑光如丝如缕,渗进了看似密不透风的鸦群,妖物们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盛大剑意团团围住,那剑意从温柔到狠辣不过短短一瞬,在悲鸣发出前就粉碎了鸦的身躯。血光如雾,行迹曼妙,迷人又危险。
巫山剑法第二卷第二式,沉烟!
自结界至鸦群外辟开一条通路,温越反应极快,趁这短暂空隙催动剑气,载着众人脱身而去。
沈庭燎回头看,沉声道:“它们追上来了。”
日光迎面而来,温越凝神远目,他们身处一片汪洋大海,海浪汹涌,折射出粼粼波光,举目四顾,皆是茫茫。
吴楚傻了眼:“这里居然没下雨,是在哪儿?”
有人细声细气地回答了他:“东极之海。”
“啊?”吴楚纳闷道,“谁在说话?”
“我在这儿呢。”那声音大了几分,还是有气无力的。
沈庭燎举起自己手腕,困灵锁上的小笼子还在摇晃。
“东极之海,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扶桑神庙所在地。”
沈庭燎:“魇妖,你认得路?”
困灵锁本身限制修为,也限制妖物灵力,这魇妖说起话来半死不活:“我不认路,但我可以唱首歌给你们听。”
吴楚:“……这时候谁要听你唱歌了。”
“我唱歌很好听的!”魇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不要不识好歹!”
吴楚彻底无语:“死囚犯上路前还有顿饱饭,我居然只能听你唱歌?这也太悲惨了!”
沈庭燎心念一动:“唱唱看。”
吴楚呆滞道:“监察使,你也疯了吗?”
沈庭燎:“唱。”
魇妖高兴地晃荡两下,清了清嗓子。
一缕优美空灵的歌声回响在大海上空,虽然声量微弱,却有种极其特别的魔力,缓缓向四方扩散,紧追不舍的雷乌速度放慢,待它们当中年长的一群回过味来,电光惩戒性地扫射在沉迷歌声的小辈身上,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蔓延起鸟毛燎着的焦香。
吴楚和吴秀秀的肚子“咕咕”直叫,沈庭燎无可奈何,一边凝神持剑,警惕着雷乌异动,一边眼看着这两人面上泛起幸福痴傻的微笑。
吴家,还是亡了吧。御前监察使冷漠地想。
温越与雷乌你追我赶,神色不见慌张,还有心调侃:“这只魇妖修为不错,兴许在那青龙珠里得过什么大机缘。”
“嗯。”沈庭燎点头,“龙珠芥子,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他们破除的是魇妖编织的两层障,又以青龙珠为阵眼催动搬山大阵,但对于这枚珠子本身,并未解开谜团。
要么,是里面一片虚无,要么,是被动过手脚。
魇妖唱得陶醉,雷乌内部一团混乱,电光杀气大涨,小小结界裹着四人在大海上空飞快逃窜,后面缀着黑压压的雷云,噼里啪啦,滋滋作响,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就在这不辨去路的关头,自远方传来一记长长的号角声,那声音极富穿透力,像在与魇妖的歌声遥相呼应。
雷乌的追击再次陷入停滞,鸟儿眼珠子四下转动,仿佛颇为忌惮。
沈庭燎举目望去,自海天一线的遥远之地出现一个黑点,看得出速度极快,不过几息功夫就现出了形貌。
是艘造型奇特的大船。船身如一只巨鲸,水击三千里,而当行至近处,自船舷两侧忽然支起庞大的翅膀,扇动数下后,霍然腾空而起,带起大片晶莹璀璨的水幕,日光照射其上,晕出一道绚丽虹影。
这种上天入地的船出自千机城,名为“鲲鹏”。
沈庭燎目力所及,在高高耸立的船头处,一个年轻人手里端着把机关大弩,嘴角噙一抹浅浅笑意,瞄准了他们。
嗖嗖嗖!
弓弦震开空气,七星连珠,箭无虚发,在没入漆黑鸦群的那一刻猝然爆开,又化作无数细小的弩箭,箭雨所到之处响如裂帛,一股特殊的硫磺味迅速蔓延,雷乌大声鸣叫,显见极度厌恶这种怪味。
大船速度不减,在接近鸦群之际打了个大弯,温越早有准备,趁船身行经之时催动剑气,带着四人稳稳落在了船头。
沈庭燎扫了一眼,船板上站着一大群人,有的神色如常,正在窃窃私语,有的满面笑容,神情飘然恍惚。
温越:“如此热情的夹道欢迎,真是令人感动。”
“没法子,再不赶过来,他们就要愉快地跳海了。”年轻人双目放光,将视线从沈庭燎身上移开,一脸惊喜地瞧住温越,“好久不见,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