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秋无际实在看不不下去了，出声道。

“等等！”电光火石间，林江野突然想起来自己记忆里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小孩儿。

一个不爱说话，全身缠满白布，只留下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林间的小鹿。

那个小孩儿是——

“小心。”林江野想得入神，以至于忘了要保持平衡。一个铺天大浪打过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直接从船舱里飞出去。

好在秋无际一直在暗中留意，在林江野快要甩出去的时候当即拦腰一把拽回。秋无际的“坐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去，就听见林江野已经大惊小怪地“哎哎哎——”喊叫起来。

看来他并不愿意我碰到他，秋无际的一颗心随着撞击的江水一起摔得稀巴烂，挡在出口处确定林江野不会被甩出去后，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哎哎哎哎哎——”林江野这下子没了着力点，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仓促间手四处乱抓，企图能抓住点什么让自己保持平衡。结果就抓到了离他最近的秋无际的衣服下摆。

秋无际没有任何防备，被扯地一个踉跄。积了水的船板又湿又滑，还不等秋无际作出反应，他和林江野已经双双倒地，林江野重重跌落在他身上。浪花褪去，两个人从头到尾被浇了个透。

“对......对不起。”林江野慌里慌张就要起身，奈何船身起起伏伏，林江撑着船板的手一直打滑，脑袋在秋无际的胸口撞了好几下。

“阿野。”

“我这就起，我这就起。”林江野不断地碎碎念，在秋无际胸脯起伏越来越大的时候林江野终于坐回到原位上。

在林江野起身之后，秋无际好半天都没有动静。直到林江野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扯了扯秋无际的衣服：“秋大哥，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秋无际的声音有些低沉，看也不看林江野兀自起身坐在船的另一侧。

林江野看见秋无际的动作，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消失不见，林江野把脸埋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沉寂半晌，林江野突然起身走过去和秋无际并排坐在一起，在几个深呼吸之后小声道：“秋大哥，你不要把花神医说的那些传言放在心上好不好？等下次有机会见到大家，我会和他们解释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绝不会因为谁就无法辨明是非。”

秋无际不知道林江野突然提起这件事是要做什么，只觉得胸口有一把怒火烧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你才是不要放在心上才对！就因为你听见我喜欢你，你就觉得我肮脏不堪，极力想要远离我，想尽一切办法躲着我。是吗？”

“可是......可是......你就当没听见行不行？难道光是想起那些话，你就没办法接受吗？”秋无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一声极轻的呜咽声起的时候，秋无际再也忍不住，使出毕生的力气把林江野扯进怀里：“阿野，我没别的什么人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实际上，秋无际的动作极轻，轻得林江野只需稍微抗拒便能推开秋无际。

但他没有那么做。在意识还在翻来覆去咀嚼秋无际的低语时，林江野已经凭本能回抱住秋无际。在指尖碰到秋无际后背时，突然像被电流击中般蜷起手指，而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我怎么会不理你呢？我以为，我还以为......”

林江野的思绪杂乱无章，从离开雁城时便为自己筑起的伪装轰然崩塌，所有压印的感情炸成碎片，在这一刻尽数宣泄而出：“秋大哥，我喜欢你啊。”

话出口的瞬间，怀里的人一僵，林江野带着不管不顾的狠劲儿，抱得更紧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秋无际你......”

在说到“秋无际”三个字时，林江野心脏猛然一颤，残存的理智终于夺回主权，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顷刻间后悔便占据了全部身心。

万一他不喜欢自己怎么办？万一他觉得被冒犯到该怎么办？万一他对自己长久以来的隐瞒感到厌恶怎么办？

万一......再也不能死缠烂打跟着秋无际该怎么办？

恐慌一层接着一层，林江野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抱着秋无际的手却不愿意放开，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揉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