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们也分批潜入,在官府无暇顾及的区域之外,对零散的病人进行医治。
洛城疫所一开始确实负责收容着城内病人,洛城太守为了杜绝疫病传播,更是一刀切地把轻症重症的病人关在疫所,不仅使死者数目愈来愈多,渐渐地疫所也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了。
于是官府便换了策略,颁布了“封户令”,使得所有在户籍册上的百姓被锁在自己家中不得出,官府每日只供应很少的药粮。若是哪家不幸有人染了疫,便给你一团艾草,一包石灰自生自灭去。
生门无处寻,死路千万条。
顾老等人无法,只能扮成无家可归,官府又不想搭理的流民,白日里在暗地休息,晚间则带着药箱、铁锹,鹤嘴锄等出动,由最熟悉地形的人带领,寻着还有人住的人家墙面挖个洞,再由最瘦削的郎中爬进去给里面住的人检查医治。
张举人也会带人送去些菜粮,让他们不至于更加饥饿。
不知不觉间,几乎所有还有人住的家院后墙都有了墙洞,白日里用稻草堵得严实,晚上便如大门般敞开,等着善人们前来。而那些往来此间的郎中医者,均已在这等艰难中瘦了下来,变得皆能钻过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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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即将经过洛城时,裴舒道,“将军,请命所有将士戴上面巾再前行。”
桑决知晓其意,命队伍原地停驻片刻,待所有人都带好面巾后,才又继续前行。
路过洛城东墙,只见天上黑烟滚滚,烧焦的气味与刺鼻的石灰味隔着墙传来,烧焦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上官落一路上独享马车,他从车窗往外看去,顿时蹙起了眉头,这就是上官翃作的孽!人命在他心里就如同草芥!
上官翃路上又暗中传信来让他加快速度,定要他尽快献身于桑将军,可一路上桑将军并未与他同行。
他目光流转,落到前方并肩而行的二人身上。话又说回来,就算桑将军在又能怎样?有这位裴公子在,他会有机会吗?
你不情我不愿……他摸了摸腰间的锦囊,难道他真的要用下药这等不堪手段吗?
不,再等等,他不信桑将军是无法撼动的百炼钢。
到了宴川,还没下马,邓畅和赵护便迎了上来,“将军!裴郎!”
就连姜宣也在后面跟了过来,“恭迎将军归来。”
转向裴舒,“逸安……兄,回来了。”说着收回了目光,他才不是专门来迎接裴舒回来的,只不过是迎接将军,顺便而已。
裴舒微笑,“嗯,回来了。”说罢翻身下了马。
邓畅好奇道,“诶?姜先生今日竟刮了胡子。”
“这般的莫闻兄更加倜傥了。”裴舒打趣道,眼见着姜宣脸上渐渐变红,害羞地扭了过去,感觉甚是有趣。
桑决问道,“邓叔呢?”
这般日子,邓叔应是不会不出现的,他们不是已从洛城归来,难不成是身体有恙了?
“桑大哥,我爹和顾老他们正在单独的院子隔离呢,听说要整整七日,确保他们无事才能出来见人呢!”
桑决暗中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赵护领着跟随将军出行的精兵们回归大营,邓畅留下来替邓老做些庶务上的事。
裴舒问道,“近来可有加紧练兵?”
不等邓畅回答,姜宣道,“自然是有的,在下还教给众将一套新的阵法,名曰‘冲城阵’,在攻城时有奇效。”
裴舒回过头,赞叹道,“莫闻兄竟能自创阵法!”就算是对姜宣,他也丝毫不吝惜夸赞,却只见姜宣脸上又渐渐红了,觉得这样可不行,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夸夸对方,好让他适应下来,好谋士就要宠辱不惊才行。
“没错!姜先生的阵我们沙盘演练过,确实好用。”邓畅补充道。
桑决道,“若凭此阵破城,当给姜先生记下首功。”
姜宣微微扬起了头,却还是谦逊道,“不敢当。”
晚间众人用过了饭,又聚集在正堂议事,桑决回来自是要将鹿鸣宴上的事与众人说说的。
裴舒将临城之行挑拣重点说完,一向稳重的赵护竟忽然狠狠拍了下桌子,“什么!将军竟然接受了朝廷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