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卷在满是血迹的墙上展开,从第一幅场景开始,是几个鲛人,持着武器将坐在主位上的鲛人杀死,尸体插在三叉戟上,被高高举过头顶。
裴渊凝眸看过去,是鲛人一族的盛衰史。
最后一幅画面是三只八爪巨兽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鲛人游离故土。
画面在此终结。
裴渊陷入沉思,垂眸再看鼎上的铭文,想到那日想要抓了他们的那只八爪巨兽,他立刻试着用蝉联系白玉姮。
“玉、玉姮可在?”
白玉姮在笼中与崔明璨商议逃离之事,忽地听到裴渊的声音,她晃了晃神,回复道:“在,怎么了师父?”
“我在海神庙暗室中发现了鲛人一族的痕迹。”
裴渊长话短说:“画面最后是三只八爪鱼将鲛人一族最后的血脉逃离故土,而那鼎上的文字许是被人偷听了,记下来的,上面的符咒可以号令整个海底的生灵。”
“三只?”白玉姮惊讶,“我只见了两只,一只被我们杀了,一只被徐华继藏在山洞中,我将她放了,这还有一只……”
裴渊嗯了一声,知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看画中的那只年纪颇大,许是它托孤给另外两只,正好此时被人听见,从而记了下来。”
白玉姮疑惑:“但是徐华继看着不像是会鲛文的啊?也不似是妖类。”
“而且那鲛族最后的血脉在哪我们也不知晓。”
裴渊:“确实有好多对不上的地方。”
“对了,你们不用再来一趟了,就在江州等着我们吧。”白玉姮说道,“我和小璨探查到的消息是他们明日会将我们带走,带到江州,那时你和小阔带着官府的人在渡口处将他们一举拿下就好,时间紧迫,我怕你们一来一往反倒错过了。”
“嗯……”
裴渊抿了抿唇,有些烦她称呼别人那么亲昵,反而对着自己一口一个师父师父。
她以前还会叫他渊儿的……
罢了罢了。
裴渊轻叹,忽地记起她现在并不是姮鸾帝君的身份,她并不想认他。
“怎么了?”白玉姮倏然听到他一声叹息,好奇他怎么了,就出声问道。
“没事……”裴渊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酸,“我现在就在乐清镇,距离你们那蓬莱小岛并不算远,我可以潜入你们当中。”
白玉姮知他有办法,所以并没有阻止。
“嗯,那您多加小心。”
“……”
耳边又是一声轻叹。
“?师父您……”
“现在不在天衍宗,可以不用对我这么恭敬。”这么生疏,一口一个您,裴渊只觉得格外的生分,心中酸涩难忍。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就不喜欢她一口一个渊儿地喊他,总觉得她并没有将他当成一个男人看待,而是一个孩子,一个懵懂、需要人保护的幼童。
——即使她的确活得比他要长久。
但对比起来,此刻他更不喜欢她对他的尊称,忽地觉得还是以前的称呼好,至少他能利用这个称呼,利用她对他还小的想法亲近她,得到她的怜爱。
“这……”
白玉姮犹豫。
裴渊无声地苦笑:“把我当朋友就好了,就像你喊他们那样。”
他又补充道:“你若是介意,可以不用把我当师父,至少我们在外面的时候。”
“嗯,好。”白玉姮想了想,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只犹豫了一瞬,她便接受了,她笑,“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您想我如何称呼您?”
裴渊哑然失笑:“都说了玉儿,不必用尊称。”
白玉姮吐了吐舌头,想起他看不见,嘿嘿一笑:“我忘了嘛……”
“那你想我如何称呼你?”
裴渊心漏了一拍,摸着多宝羽毛的手忍不住轻颤,小心翼翼地说出那个他念了很久,很早就想让她喊出口,可却与她错过的名字。
他心怀忐忑地说出口,呼吸倏然一窒:“你可唤我——”
“崖生。”
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
耳廓传来他低沉的嗓音,白玉姮闻言愣了愣,忽地记起她早就忘记了几百年的小名——
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