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晌午,阳光正好,小院桂花飘香。
周安执黑子,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响声。
对面青年沉默片刻,手中白棋一扔,放弃道:“不玩了不玩了,我输了。”
周安看了眼天色,起身整理了下衣摆:“打扰陆兄多时,我该告辞了。”
陆清珩道:“行,正好也该吃午食了,走,我作东。”
周安婉拒道:“改日再聚吧,内子还在等我。”
陆清珩一听,立刻精神了起来:“你成亲了!?你什么时候成亲的?我怎么没听说啊!”
刚才他缠着周安问了许多问题,都被周安三两句打发了,没想到临走给他爆了个大料。
他和周安在小李村的学堂同窗五年,同年参加科考,只是府试过后,周安大病一场,没有继续考试;而他在随后考取了秀才功名,在县学读书,之后见面便少了,只偶尔书信联系。
依稀记得上次通信还是在入秋前,周安只说自己身体有恙,半句没有提过要成亲的事。
陆清珩拦住周安,大有“不交代清楚不许走”的意思。
周安无奈道:“才成亲不久,办的比较仓促,没有提前告知,是我不对。”
“那不行,真有诚意道歉,就得带我去见见弟妹。”陆清珩不依:“走走走,我与你同去。”
陆清珩几乎是裹挟着周安,往巷子口走去,路上还要时不时打趣几句:“我说你怎么看起来气色变好了,原是有媳妇照顾了。”
周安则是一言不发,由他奚落,懒得理他。
有的人就是,越理他越来劲。
陆清珩念叨着,不由又绕到了科考:“......当年就属你学的最好,每天还要抽出时间抄书,功课却一点都没落下。眼下你身体恢复了,就应该赶紧着手准备才行,你都成家的人了,总得做出点成绩来吧。”
周安脚步一顿,问道:“正书堂的掌柜还是姓吴吗?”
“还在。”陆清珩答完,好像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你还想抄书?”
周安颔首。当年家里给他买药,还要供他读书,已经十分吃力,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一直都是私下抄书,赚取笔墨和书本钱,直到放弃科考后才停下,转而去周家村学堂教书。
陆清珩有些犹豫:“......离院试不过半年时间了,你还是专注读书的好,如果实在缺钱,我可以......”
周安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并非因为缺钱。”
默了默,他忍不住补充一句:“说来惭愧,内子贤惠,现在家里靠她挣钱,我想抄书换些银钱,给她买件礼物。”
陆清珩:?
没看出你惭愧,你这语气有点炫耀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陆清珩:“行,我跟吴掌柜说一声,下次休沐把书带给你。”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巷子口,正遇上来接周安的余桃和花妮。
花妮正拽着余桃的袖子和她争辩:“......那你说怎么分账嘛?你卖的是方子,压根不是酒。”
余桃好言好语的跟她解释:“那壶酒不是五两银子嘛,我吃点亏,就不要本钱了,按约定分你三成,一两半钱银。”
花妮:“可你明明不止得了这么多钱......”
余桃道:“我那是酒方的钱和人家给的蜂蜜定金,契子上可写了,只分卖酒的钱。”
余桃又安慰:“想开点,你们平时酿酒卖酒,能卖到一两半钱吗?我最吃亏好吗,我要是去府城买官曲,只用花一百五十文呢。”
花妮:......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的好像也没错。
“噗。”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余桃回头,只见周安旁边跟着个约莫弱冠年纪的青年,长身玉立,丰神俊朗,是与周安气质截然不同的英气勃勃。
又一个美人!
“这位是?”余桃一脸期待的看着周安,等着他介绍。
周安:......莫名不爽怎么回事?
陆清珩拱手行礼:“在下陆清珩,是周安的同窗。”
寒暄过后,陆清珩再次提出要请客作东,请一行人吃午饭,这次周安不好再拒绝,几人在附近找了间食肆。
这间食肆不像临仙楼那样菜品丰富,主要售卖面食类的主食,伴几样小菜。
五文一碗的馄饨,上了四碗,外加一碟煎鱼,一份造齏,一桌便是四五十文。
所谓造齏,余桃尝了尝,就是切碎的雪里蕻,腌菜嘛,一份竟也要十文。
花妮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蹭饭的,坐在桌前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肉眼可见的局促。
余桃也不好意思光吃别人的,于是把刚才打包的盐鸭子拿出来和大家分着吃。
陆清珩惊道:“这不是临仙楼的盐鸭子?”
余桃:“是呀,来之前买的。怎么,这个菜很出名吗?我随便点的,没吃过。”
“算是招牌菜吧。”陆清珩笑道:“刚才周安跟我说弟妹贤惠会挣钱,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七八十文的菜随手就买了。”
花妮瞪圆了眼看向余桃,她只知道余桃买了个菜,不知这一道菜就要七八十文:“你这样乱花钱,婶子知道吗?”
余桃无辜道:“我不买东西,能见到掌柜吗?你不想想你今天能赚多少钱?这七十文花的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