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通了程池的电话，是小朱接的。

“喂，宁小姐？您找程总吗？”

宁玉兮镇定地说：“是的，请问他现在方便吗？”

“程总正在开会，”小朱说，“等一下，等会议结束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宁玉兮说：“哦，我想问问他行程满不满，今天有空吗？”

小朱立刻会意：“是为请程总吃饭那事啊，很遗憾，宁小姐，程总今天到晚上八点之后才有空余时间呢。”

“晚上八点也行。”这件事如同大山一样压在宁玉兮心里，如果不找程池问清楚，她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宁玉兮等到晚上八点半，小朱联系了她，说马上过来接她。

她心绪不宁地站在小区门口，面颊冰凉，她抬手轻轻拂掉脸上的泪痕，夜风吹乱她的发丝，落寞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

一辆黑色SUV停在她面前，小朱开车门下来，一边殷勤地给她打开后座上的门，一边解释道：“宁小姐你好，程总今天在酒会上喝了点儿酒，不方便开车，所以让我来接你过去。”

宁玉兮把挎包放在膝盖上，心不在焉地问：“他在公司吗？”

小朱老实道：“不是。程总已经回别墅了，有什么事您可以到哪儿去找他？”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家别墅群，大铁门自动打开，别墅里灯火通明，却处处透着肃冷，毫无生气。她对这个地方并不感到陌生，大学期间来过不止一次。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天空一片漆黑，四周静得只能听见微风吹拂树叶的响动，宁玉兮突然有些后悔这个时间点来找程池，如果一会儿吵起来的话，她不知道该往哪走。

宁玉兮走进屋子，没看见程池，也不见一个阿姨，她转身想问问小朱，不料小朱竟没跟进来，她顿在原地欲言又止。

许是受陈衍那番话的影响，她对程池第一次产生忌惮的感觉。

最终还是潜意识里的信任占了上风，她大着胆子朝前走去。

她落座在沙发上，打开手机联系程池。信息刚发出去，立刻收到了程池的信息：【二楼书房】

宁玉兮握着手机，起身走上楼梯。

书房门没关，她走到门口便看见了坐在书桌前的程池，他穿着黑色针织毛衣，清贵俊秀，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坚持了一天之后耷拉下来几缕，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充血变红，略显颓唐，青黑的眉毛在看见宁玉兮的那一刻舒展开来。

他露出一抹淡笑：“进来吧，玉兮。”

宁玉兮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看着程池如无其事的样子，她的心脏早就拧作一团，开口想要立刻质问的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她心里五味杂陈，但既然来了，就必须要问个清楚：“程池，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来找你吧？”

程池挑眉看着她，从容不迫地说：“猜到一点儿，所以是为什么呢？”

“陈衍他把你们之间的谈话都告诉我了……”

“是吗？我很好奇他是怎么跟你说的？”程池一只手撑脸，好以整暇地问。

宁玉兮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陈衍说的那些话，程池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因为想要玩她，所以就用这种方式让她妥协，怎么可能。

她尽量把话题放到工作上：“陈衍公司地皮出了问题，他说是你故意搞的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程池放下笔，后背靠在椅子上，沉静地看着她，片刻，他缓缓开口：“他公司和一个拖欠工人工资的劣迹公司合作，那块地皮给他们就是在浪费资源，我何不加以利用？玉兮，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吧？”

宁玉兮愣了片刻，完全没预料到这茬，一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在心里责怪起陈衍做事考虑不周。

见宁玉兮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程池心生怜爱，站起身，慢慢靠近她：“玉兮，陈衍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宁玉兮倏然抬眸，心中慌乱，不想说出那个猜测，她转而道：“程池，你知道林氏集团有过劣迹？你既然知道，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比如提醒一下陈衍或者跟我说一声也行，而不是直接横插一脚，把地皮弄走，你知道这对陈衍的公司打击有多大吗！你这样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她心口在起伏，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有些喘不过气来。

“确实不近人情，但那又怎样？”程池说。

他的语气出奇的冷漠，自私，仿佛变了一个人。

宁玉兮神情恍惚，好像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都被他骗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她记忆里的少年程池，而是一个陌生冷漠的男人。她感觉脚上轻飘飘的，有种踩不到地的虚浮感。

迷茫、无错。

迷茫无措很快便被一股无名火代替，她藏不住眼睛里的情绪。

“你说得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你的事。程池，我还以为你会顾念我们之间的旧情……我很奇怪，你帮我请律师开发布会的动机是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好玩吗？”

程池沉默不语，深不见底的眼眸在回望她，轻声开口：“玉兮，我从来忘记我们之间的旧情。我以为你来找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什么。”

她心脏抽痛，缓不过来，但她仍在努力压制：“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打压陈衍公司，就是为了让我陪你玩？”

程池顿了片刻，随即笑道：“当然不是，玉兮，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宁玉兮声音嘶哑地打断道：“别开玩笑了！”

程池讽刺地一笑，像一株精致好看的毒株：“陈衍没跟你说，我给了他资金周转。条件是让他离开你，他接受了资金周转，是不是意味着你跟他已经结束了？”

宁玉兮微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的，玉兮。”程池嘴唇轻启，“我还喜欢你，我跟你说过。”

宁玉兮瞪大眼睛，眼里闪烁着泪光：“你不是说过不会打扰我的生活，你不是说过你的喜欢不会带给我困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