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继续说。”烟雾在尼克斯身边缭绕,她摆弄着手里的烟盒。
“再就是头痛,想起副本篡改的记忆就会头痛,需要吃止疼药的那种。”
“这听起来也不像是礼物,还有呢?”尼克斯手里的烟燃尽了,她很快又点燃了一根。
“……再就不太好形容了,”贾思年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该怎么说,“我们遇到轰炸机的时候,我的脑袋好像突然发疯了。”
“嗯?”尼克斯停止了手上的摆弄,盯着贾思年。
“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我在想着应该怎么办,突然好像看到了很多个不同的场景,就好像在预测当下做什么动作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我在几分钟里看到了几十个不同的结局。”
贾思年看着尼克斯,她灰色的眼睛瞳孔放大后又恢复了正常,尼克斯的脸上泛起了冷淡的微笑,“看来凯瑟琳真的送了你一份大礼。”
她灭掉了燃尽的烟头,起身走向驾驶席,“你的脑子需要一个全面的检查。”
“所以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了不起的创作,凯瑟琳。”尼克斯显然没跟贾思年说话,她从自动驾驶那里要回了驾驶权,顺着地图的指示把油门踩到了底。
车上其他人都感受到了十足的推背感,原本躺在椅子上睡觉的莱拉在加速度的冲击下醒来,三人一球面面相觑。
贾思年在惊讶这老女人突然发什么神经,其他二人则沉浸在贾思年说自己能预知未来的震惊之中。
金属球瞪大了眼睛。
所以贾才能做出那种正确得离谱的反应!
他们离开旅行车时,安娜和莱拉刚好摔在了一处松软的沙地上,不过沙漠里这种地方很多,林奈当时觉得倒也无可厚非,随后他几乎立刻就看见了旅行车爆炸产生的浓烟,可贾居然在爆炸之前就跳了出来,气浪刚好把她推到了不远处的斜坡之下,让她受到的唯一伤害就是嵌进大腿的碎片。
他本以为世界上真有这样幸运的巧合,原来一切都是经过精密推算后的结果。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贾思年躺在床上嚷嚷。
“瓶子大概是容器,里面的液体是个插件,很强的插件,反写进了你的大脑里,上载集团有人在私下做这种实验,但是他们一直没成功。”尼克斯单手握着方向盘,又点燃了一根烟。
“没想到居然是凯瑟琳先成功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死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贾思年从床上坐了起来,黑色的眼睛越过座椅靠背,盯着尼克斯露出的肩膀和一丝不苟的盘发。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她小麦色的皮肤和赤裸的身体,金属球一惊,赶紧背过脸去。
“看来你是一点新闻都没看,”尼克斯偏了偏头,“我以前和凯瑟琳是同事。”
贾思年的眼睛先跟眉毛聚集在了一起,很快又瞪得老大。
什么玩意儿?也就是说尼克斯是上载集团的老员工了?这倒是能解释她为什么可以支撑得起抽纸烟这种出奇费钱的爱好……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不是……”贾思年有点磕巴,“您不应该继续解释一下吗,这位女士?”
旅行车忽然一个急刹车,所有人都一个趔趄,贾思年更是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疯子,绝对是疯子!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尼克斯坐在前面静静地抽着烟,灰色的眼睛透过后视镜看着贾思年。
“你想听什么解释?”
“当然是你不在自己的顶层独栋大房子里老老实实地享清福,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贾思年看着周围堆满的药品专用恒温箱,“去南边?人道主义救援?你觉得我信?”
尼克斯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二十多年前就从上载集团离开了。”
“更不信了,”贾思年撇了撇嘴,“二十多年前正是上载技术刚上线的时候,你那时候在上载集团上班,还跟凯瑟琳是同事,你如果不是核心团队的技术人员,你就只能是给凯瑟琳打扫办公室的保洁。”
“初创团队的保洁都能这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纸烟哎大姐,你这会儿功夫已经抽了三根了。”
“哈哈。”后视镜里,尼克斯的眼角僵硬地泛起了笑意,她站起身走到贾思年面前的座椅上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所有人的眼睛和嘴张得一样大。
“我都能给你当妈了,不准叫我大姐。”
……居然笑了。
贾思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很快她就证实了自己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尼克斯的灰眼睛迅速冷了下来,她的眼神飘忽,似乎在看着自己呼出的烟雾。
她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似乎在查里面余下的数目。
“你记不记得,凯瑟琳的副本里,有一个雕塑?普罗菲塔,大概是这个音阶的名字。”尼克斯问道。
“记得,问这个干嘛?”
“你就没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尼克斯依旧自顾自地发问,从不回答问题。
“……似乎是有些不一样,”贾思年很烦被牵着鼻子走,但也只好努力回忆那个雕塑的长相,“他看起来……跟大眼睛高鼻梁的精灵们长得很不一样,更像是个……劳拉西亚洲的人。”
“嗯,”尼克斯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那个男人就是夏曦国的人,他的名字叫罗非。”
“哈?这也是你们的……同事?”
“对。”尼克斯点点头。
“大……”贾思年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姐”字咽了回去,“尼克斯女士,请你有话直说可以吗?不要再给大家讲谜语了。”
尼克斯的睫毛忽然垂了下来,头顶的灯光刚好使她脸上的皱纹暴露得一览无余,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忽然垂下了极细的一缕银丝。贾思年看着她灰色的眼睛和花白的头发,忽然觉得五味杂陈。
是苍老使然?还是疲惫?
为什么会捕捉到……
一丝深不见底的悲伤?
贾思年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她关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但是颓态似乎顷刻就从尼克斯的身体里消失了,她立刻又变得严肃又阴郁,让贾思年不禁怀疑刚刚一切的情绪都是她自己的错觉。
“罗非死了,这不过是一个死人在纪念另一个死人罢了。”尼克斯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她用手指捻灭了燃尽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