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路倒是好走了些,姜遥扶着姜母走的倒是算顺畅。
村里有一条小溪,蜿蜒穿过整个村子。如今日头刚刚升起,太阳不大,有三三两两的妇人聚众蹲在小溪旁洗东西。
“小遥——”
姜遥循声望过去,是小桃。姜母也看见了小桃,拍拍女儿的手,温声说道:“我一个人回去吧,你和小桃说会贴己话。”
姜遥轻轻勾出一个笑意,“嗯”了一声。
她也确实该和其他人聊聊天,套套话什么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毕竟孤儿寡母这种配置最容易被吃绝户了。
还没开口说上一句话,不远处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不下蛋的瘟鸡舍得带着小黄毛丫头出来了?”
怎么又是原主那个婶婶?!这张嘴可真是有够讨人厌的。
姜遥眼神微动,咬着嘴巴低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姜母跟着心急,可到底性子温柔,张嘴半天也只说了几句,不要胡说八道,急起来还咳起来了。
姜婶得意洋洋,手上的竹筐一放下,插着腰张口就来,“怎么我还说错了你们吗?嫂嫂你嫁到家里十几年就生了个不带把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名义上的便宜小侄女一咕蛹的趴在自己的腿上,哭嚎着:“婶婶你不要说我阿娘,我知道婶婶想把我嫁给王伯伯,可是王伯伯三十多岁了还爱打人——”
“你这死黄毛丫头胡咧咧什么呢!”,姜婶头都要大了,这死黄毛丫头死死抠着自己的腰,痛得她头皮发麻,只觉得那块儿的皮肉都快没有知觉了。
姜遥手上用劲,嘴上还是哭嚎着,声音越喊越大,“婶婶,这实在是乱了辈分啊!他比我爹还大一岁!这,这说出去,让我们母女二人怎么做人啊!我又有何颜面去见我九泉之下的父亲!”
姜婶被这小妮子掐的痛死,手上也跟着使劲拍打着,可不管怎么拍打那死妮子也不肯收手。
见姜家婶子打人了,原本在溪边的各家婶子也不动嘴了,上来就想把两个人分开。尤其是小桃的母亲,平日里就和姜母走动颇近,两家姑娘年岁相仿,关系又好。
这会儿小桃娘直接冲上去,手里拿着衣服就往姜婶脸上打,嘴里也嚷嚷着:“姜二娘子你这做人婶子的也忒坏了些吧,嘴上不饶人也就算了,现在连你失孤的小侄女也打上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姜遥顺着其他人的力,轻轻松松脱出战场,被几个婶子揽着腰,面上还是啜泣着,用手揉着眼,一下一下的抽泣。
“我呸,明明是那个小蹄子掐着我不肯松手!”,姜婶愤怒的甩开其他人,骂骂咧咧的。
可看旁人的目光,想来是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小桃娘毫不犹豫的唾了她一口,“你这个不要脸的,就会欺负人家姜大家孤儿寡母,亏你们还是妯娌呢。这话说出去,脸上臊不臊!”
“你,你……”,姜婶气得整个胸膛震动,说不出话来。她又不能在这儿当众把衣服切开了,让众人看看她腰上的伤,只得平白吃了这个哑巴亏,便宜那个小蹄子了。
“就是就是,人家姜大家孤儿寡母的,好歹也是妯娌沾着亲带着故,你也狠得下心推人家去填你娘家那个火炕。”
“人家那姑娘才十四,都还没及笄,心肠可真坏。”
“就是,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说的好像我们谁没生过一样。”
“姜大娘子的身体还带着病呢,真给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了,我们可要请叔公给姜大家做做主。”
……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倒气的姜婶脸上发紧。
姜婶愤愤的捡起地上的竹篓,准备换个地方洗,嘴上依旧不饶人,“你们心善,你们心善去养姜家这个病罐子啊!”
见其他人不说话了,姜婶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我兄长可是愿意花二两纹银下聘,二两,二两你们见过吗?要不是我心善,我兄长可看不上这小丫头片子。”
心善?姜遥心中嘲讽。二两确实不多,可若是说心善,那可未必?姜家的窑厂若是脱手可不止这些钱,只不过脱手要时间,姜母的病未必能等得起。把人娶进去了,回头搓磨死了,这东西可不就顺其自然的到姑婿手上去了吗。
“当不得婶婶操心,我阿娘的药钱我自然会负担。”,姜遥流着眼泪大声道,“谢谢各位婶子帮我家主持公道,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各位婶子肯说两句公道话我就很感激了,可不能赖着人做那些亏心事。”
众人看小姑娘眼眶肿的跟个桃子一样,说话还有条有理,对比姜家婶子满嘴粗舌、张牙舞爪,一下子心里不知道多同情姜大家母女。
可是这病啊……病去如抽丝,这药钱可不轻。旁的地方帮衬一二也就算了,这钱嘛,各家也都捉襟见肘,哪还能拿得出药钱。
见讨不了好,姜婶悻悻走了。反正这小蹄子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钱,最后还不是要屈从他们,就让她得意一会儿。
姜遥自然知道这短短几句话不至于能打消恶毒婶婶吃绝户的计划,左右也不过是延长些时日,叫自己的筹码多一些。
来日方长,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