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伯吐血,几个字都说不利索。
“不,心月,我心疼。”
楼心月将林景伯抱在怀中,此刻她的心千疮百孔,“景哥,安心去吧,明日等着我,我会来陪你。”
林景伯说不出话,眼泪划过脸颊,落到楼心月袖口时,已成滚烫的血泪。
“景哥,你揽下所有的罪,以为她会放过我?”楼心月自嘲地摇头,“你知道吗?昨日我出狱时,她送了我一瓶毒药。”
“她哭着叫我成全她最后一次。”
话罢,她抱紧林景伯,“景哥,我们要悔,悔不该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欺骗她的身世。”
感受到怀中的林景伯彻底死寂的身体,楼心月热泪滚烫,“景哥,没有嫁给你,我这辈子最后悔之事。”
“这个愿望,明日就会实现了。”
“景哥别怕,我同你一起入黄泉。”
翌日,林景伯被斩首,楼心月一身红妆,殉情于刑台上。
京中沸腾,却叫明齐炸了锅,将先前访云院的一众婢子遣散。气急攻心下,他昏睡整整一日。
凤仙楼,芳尘阁。
二楼靠街的雅间并不算好,外头的喧闹声直直入内。
明夷却不恼,反而喜眉笑眼,“老秦,你出手真快。”
秦镶金走近,将一张纸递给明夷,他也不可置信,“黄氏镖局这些年只盘踞京畿四州,干得事却不少。”
“明面上走镖,暗地里帮京中权贵铲除异己,杀了不少人。他们背靠镇国公,越发肆无忌惮。”
“这些年我苦于没证据,故而迟迟没有动手。”
听出来秦镶金话里的疑惑,明夷便问:“也就是说,这不是你的手笔?”
秦镶金摇头,“许是善恶有报,前几日吏部尚书带着证据上报皇帝,皇帝下令没收黄氏镖局资产,门主一家处死,其余人流放岭南。”
“镇国公以受蒙为由陈情承乾殿,皇帝从轻处罚,削了他羽林卫统帅一职。”
明夷放下那张誊抄而来的,有关黄纸镖局的判词。
“项靖?”倏尔,她又问:“羽林卫守卫皇宫,不会缺太久,是谁补的阙?”
秦镶金道:“景名。”
“真是如有神助。”明夷关上窗户,黄门镖局被流放的场景消失在眼前,“经这么一遭,昭彬怕是再也容不下景名了。”
……
二月的郢都,春暖早来,夜里凉风习习。
吏部尚书油水多,可项靖府中朴实无华,竟是连一棵名贵花草都没有。
后院屋舍中的木桌都磨得掉光了漆,项靖亲自泡好清茶,笑着说:“家中清贫,不及国公府富贵,贱茶苦楚,将军莫要嫌弃。”
昭起接过茶,“尚书大人说笑了,国公府富贵,我却也一贫如洗。”
项靖坐下来,慢悠悠地说:“将军给我黄门镖局作奸犯科的证据,我才能上报陛下,将他们连根拔起。”
他眯眼觑着昭起,投来审视的眸光,“可将军身为镇国公府子侄,为何要做搬石砸脚之事?”
昭起将余下的茶一饮而尽,呈上一摞信。
“尚书大人为人正派,能为死去的弟子汲汲十年,此心天地可鉴。那么我也不对大人卖关子。”
他恨恨地盯着桌上的信,“不瞒大人,我父昭彣、叔父昭彯皆惨死昭彬手上。”
“这些年昭彬对我多有忌惮,一直打压我,我势单力薄故而报仇无望。可是近日我偶然得知,大人也恨昭彬,所以我来投靠大人。”
项靖拧眉,若有所思地盯着昭起看,两人冗长的沉默后,昭靖道:“我信你。”
昭起闻言,起身保全躬身对项靖行礼,“起,多谢大人成全。”
项靖眼底酝着淡淡的死感,“在我这里,一心报仇即可,若生出点别的心思,我随时会把你推出去。”
昭起复抱拳躬身行礼,“起,报仇之心,日月可鉴。”
项靖却下茶盏,“你瞧着是个武夫,心思却也是个深沉的。”
“如今黄门镖局已除,昭彬又被罚俸,镇国公府失去财源,内里怕是要乱起来了。”
昭起眸色深渊一般,勾起邪笑,“现下永成郡主被昭彬所伤,两人离心,没了皇家支持,昭彬独木难支。”
项靖却闭眼不语,昭起揣摩不来他的意思,只能干干地等着。
等到茶凉,项靖才说:“不够,我们手里这两桩事还不够,不够彻底打垮昭彬。”
昭起问:“大人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