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蓝色无尽夏一簇一簇迎风摆动,室内却是一片悬而未决的紧绷。
景洛衍仓惶,避开白栀的视线。
心脏砰砰砰急促跳动,几欲蹦出来,晦涩的苦自舌根上泛,直至弥漫他的整个口腔。
半晌后,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没有了。”说罢,忍不住探寻白栀的神情。
她也是愣了几秒,而后哦了一声,那眉宇里滑落的是失望?
景洛衍猛地握住她的手腕,“有一件事情,”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他语气艰难,“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现在不能说…你能原谅我这一点吗?”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白栀问。
景洛衍狠狠闭上眼睛,“等处理好白应祈的事情,我一定告诉你。”
白栀心生好奇,不是好奇他要做的事情,而是好奇他的态度,“白应祈执政多年,根基深厚,绝不是你一个富商之子能撼动的。”
“你这是在替他说话吗?”他的语气倏然扭动,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加深,“他要置我于死地,你就没有一点点为我着想?”
白栀不高兴,“我要是不想着你,怎么会让你把我带走,想离开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要是这么想,我无话可说,干脆放我走吧。”
景洛衍忙抱住她,“我知道了,我说错话了。”
他真的很想问,栀栀,你喜欢的究竟是你眼前的我,还是被加诸了你那位朋友身份的我。
她总是不耐烦,会不会其实她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他,是她的那个朋友,是被他顶替身份的他。
为此,他很久之前就将自己跟白栀经常去的钓鱼地点保护起来,不许外人进入,以防止真正的‘他’出现。
她总说他不爱说话,脾气差,是,他除了家里有点钱、有一副好皮囊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优点。
每一次分离,他都会在心里疯狂焦虑、害怕不会再有下一次见面,担惊受怕她的感情转瞬即逝,畏惧他人在她面前乱嚼舌根,说他坏话。
她的每一个朋友他都要了解的透彻,不然他睡不好觉。
唯独没有深究过的白应祈,竟然给了他惊天一击。
他忘不掉那天晚上收到的传真,传真正是白应祈与白栀解除收养关系的证明,他的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嗡嗡嗡是什么东西在鸣叫?
一股怒火瞬间侵袭,待他反应过来,周遭已经是一片狼藉,能砸的破坏的都已经被他弄的不成样子。
父母不理解他怎么会时隔多年忽然再次失控,强行注射了药物才将他拉回现实。
那些天,他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里是白栀的背影,他被堵住了嘴巴、困住了手,怎么追都追不上她。
又仿佛自己置身鸡笼,这里不是鸡笼,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穿着制服,将视频通话对准他。
屏幕那头是穿着睡衣的执政官,那样高高在上,甚至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他不说话,只是通着视频给景洛衍看而已,他愤怒的辱骂他,他也不为所动,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败类中的败类!
“哥哥。”
一道来自视频外的呼唤,令景洛衍的愤怒戛然而止,他几乎是以惊惧的目光向前挣扎,却被死死按在收押室,连屏幕都碰不到。
“嗯?”
视频中的白应祈摘下眼镜,语气格外的温柔,“感觉怎么样?”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我要抱抱。”
听起来……是在撒娇。
白应祈起身了,只露出一个空的沙发座位给他看。
他真的去抱她了。
景洛衍喉咙挤压着火焰,汹涌的情绪不断拍打心扉,他的视野有一瞬间被染成红色,耳鸣轰隆隆,极致的痛楚令他的挣扎翻倍呈现。
他要杀了白应祈!!!
这些在后来简家白栀领口露出的半枚吻痕上得到了印证。
白栀不知道为什么他抱着自己腰的手倏然收紧,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呢?挣扎着想要摆脱他,又听他问,“你跟他上床,不是被迫的,对吗?”
白栀迷茫一瞬。
他自说自话一般,“没关系,他那样的长相,你会喜欢也正常。”
“都是他蛊惑你的。”他轻颤般的呵气,呓语喃喃,大手轻轻顺白栀的发丝,“是他存心…引诱你……”
他逻辑自洽,都不用白栀骗他了。
白栀觉得怪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当无事发生。
很快,他在电视上的直播新闻中得知了原因。
新闻频道,身形高大面容肃穆的男人用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捂着额头,身后是翻涌的火灾现场,现场记者严肃报道:“……发生一起特大爆炸事故,系有人蓄意滋事,执政官白应祈处于漩涡中心,所幸他有着优渥的作战经验,并未伤及性命。”
白应祈的眼神越过人群与记者,直勾勾的逼视镜头,放下紧紧捂住的手掌,额角的鲜血淋漓。
他不仅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毁容,只是额角被飞溅的铁皮伤到,擦出一条伤口。
白栀捂住嘴,瞪大眼睛。
半晌后,她默默吃了一片西瓜压惊。
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操心老得快。
默默祈祷,可千万别殃及无辜。
她是说,她这个无辜。
的确没殃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