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宵临欣慰道:“那是最好,以后咱们师徒就不必看她眼色了。”
“说什么呢?添副碗筷这么慢!”
“……来了。”
新月已上枝头,这初春的临沧和风煦煦,感觉不到太多寒冷,周序音饭后散步走到了庭院外看着乡野间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若有所思。
这里的星空十分接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一样。
楚宵临见她视线落在了后山那边一望无垠的江流上,走向前指手道:“往那儿走水路两三里,便能见到一座孤岛,那岛来回不过数百米,便是我家所在。”
周序音愣住,“原来你真的住在岛上?”
楚宵临道:“我虽然挺喜欢热闹的,但更多时间还是希望能静下心来好好钻研武学,顺便磨一下性子。”
难怪她总觉得这人既能身处狂欢又能甘于寂寞,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又道:“你想不想去我家瞧瞧?”
周序音有些好奇,“可以吗?那儿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那岛上就我一人居住,我的同门师兄弟偶尔会来找我住上几日跟我切磋完武艺便离开,像我的师父还有其他亲人都是住在各自的地方。”
周序音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以后再说。”
楚宵临又追着她看去那平静的江面一眼,有些事并不急于开口,毕竟周序音人在此处了,他该心满意足了。
翌日,清风徐徐,水波不兴,楚宵临正在河边钓鱼,而孟凡星在打水漂。
“别惊着我的鱼了,臭小子。”
孟凡星却垂头丧气道:“师父,我的武功怎么就不见长进呢?您这又多收了个徒弟,改明儿不会连周姐姐都超越我吧?”
楚宵临不置可否,“她要赢了你,我想你真得换一条出路了,现在学下厨还来得及,以后就去玉楼街市那家最好的酒楼当厨子,等为师来用餐时记得给我免单。”
孟凡星彻底沮丧下来。
没过多久,龚梧月过来洗衣了,周序音旁跟着前来学习,见孟凡星蹲在那儿,龚梧月道:“你小子不练剑偷懒在干嘛呢?姓楚的你也不管管他。”
楚宵临回头见到周序音一如既往的花容月貌稍感欣慰笑了笑,“他在自我检讨呢!让他自个儿好好想想吧,到底是当个剑客还是做个厨子。”
龚梧月白他一眼,气呼呼地将木盆放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拜你为师!”
楚宵临摸摸鼻子,看着平静的湖面,纳闷道:“当初是你恨不得跪下来求我的,别赖到我头上啊!”
“他这水平是上不去了吗?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他任督二脉打不通,真气无法运转周天,真的很难提升。”楚宵临有些无可奈何道。
“他自己打不通,你帮他啊!不然要你这个师父作甚?”
楚宵临思忖片刻,“好吧,那等我真正退隐了再说。”
“为何要等到那个时候?”旁听的周序音忍不住问道。
楚宵临解释道:“首先一般外人是无法帮忙打通此二脉的,这世上数数不过五人有此能力。其次,帮助他打通,我得不吃不喝连熬六个时辰将自己的毕生内力传给他,这样才能打通。”
孟凡星一下站起身,“那我不要了!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毁了师父的功底。”
楚宵临道:“你瞧,他受之有愧。”
龚梧月这才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么困难就算了吧!一换一,没意义,换了还未必能达到你那个水准,就让他这么废着吧!“
孟凡星这会儿却来了斗志,“没事,我自己去练!龚姨,我去竹园修炼两仪心经了,午饭不必等我,给我留点儿就行!”
他说着便鼓舞着跑远了,周序音目送了他一眼,但愿他能早日成功。
龚梧月却将她的思绪召回,“别看了,你还是跟我学浣衣吧,不然真得招个婆子特别来照顾你了。”
周序音赶紧跟她到湖边蹲下认真学习。
龚梧月拿了她一条纱裙道:“先过水,轻轻搓揉一番,将最容易清除的表面灰尘给洗净了,然后找着重点弄脏的地方,抹上澡豆,稍微用点力——”
她话音未落,撕拉一声,霓裳就在她手中裂开了,引来旁边楚宵临的注目,“……”
三个人面面相觑着,龚梧月皱眉心虚道:“这……这衣服这么不经搓呢?”
楚宵临道:“她穿得是绫罗绸缎,家中有人专门浣洗打理,肯定不能如此粗暴地对待,否则没几日下来,她都没衣裳能穿出门了。”
周序音苦涩一笑。
龚梧月看看自己,再看看周序音的这些衣服,决定道:“稍后我们去买些耐洗的棉麻成衣回来。”
周序音当然没什么问题,“好。”
龚梧月再心疼地看着手中这一截断开的绫纱,“多好的衣服,就这样被我弄坏了。”
周序音反过来安慰她道:“没关系,我还有好多件,横竖都差不多样式,少这一件不碍事。”
楚宵临看了一眼道:“不过就坏了一段绫纱,回头去街上找个手艺厉害的裁缝补上就行,可以绣朵花什么的。”
这个主意不错,龚梧月马上采纳,“那待会儿把这条裙子也一并带上!”
周序音点头,“好。”
龚梧月洗了自己的衣服教了几遍下来,周序音差不多学会了,她信手拿出一件浸入水中,正打算清洗,却想那罗布轻盈得很,一下从她手中溜走,随着溪流往楚宵临那边流去了,“哎——”
听到周序音的呼唤,楚宵临也瞥见那块轻纱薄布,用鱼竿挑了下上头的细绳,结果一勾出来,是抹淡红色的心衣,还在朝晖的映射下透着光,“……”
这下不仅仅是周序音止了步,龚梧月张大了嘴,连楚宵临都有些下不了台,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把鱼竿调转方向,自己却不敢回头道:“……取吧。”
周序音羞红了脸将它取了回来,躲到龚梧月这边,龚梧月震惊到两眼放光,“……这么透吗?”
见她窘迫,龚梧月反而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道:“……你这是打算勾引谁啊?谁还需要你亲自勾引啊?”
周序音不吭声直摇头。
龚梧月恍然大悟,“是你那个负心汉逼你穿的?”
周序音沉默。
龚梧月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喜欢这种款式啊?他真不要脸哪!”
周序音此刻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最终还是承认道:“我的衣服……都是他帮我置办的,也都是……他的喜好。”
此时坐在不远处的楚宵临真想提醒她们能不能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这些,毕竟他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龚梧月又道:“其实那家伙审美不错,就是下流了点儿,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你穿成这样来勾引我……不是,我现在就挺想看的。”
周序音无言以对,“……”
龚梧月认真道:“回到家了给我瞧一眼行不?上次在扬州花街我还没看过瘾——哎呀!谁打我?”
她突然摸了下脑袋,只觉得被石子砸了下,回头却见不远处的楚宵临目视前方,似乎毫无反应,便放心大胆地又转回身道:“你放心,我不乱来,我也乱来不了——哎呀!”
她这次回头就是一阵破口大骂,“姓楚的你要死啊!你自己看不到就算了,凭什么阻止我啊?”
楚宵临恨不得拿手里的鱼竿抽她,“你再这般调戏我徒弟我今晚可就把她带走了?”
龚梧月不服插腰道:“你带走才有大问题吧?那江心孤岛孤男寡女的,别下次出来的时候都一家三口了!”
她的思维如此跳跃,周序音完全招架不住,朱唇微启不知如何劝架,只能左右为难地两边看看,“……”
楚宵临起身道:“走、乖徒儿,为师带你去集市选几件衣服,这些东西锁起来压箱底吧!可别到时候她占了你便宜还说你穿得有问题。”
龚梧月连忙端起木盆追上,“姓楚的等等我!我也帮她去挑两件。”
楚宵临没好气地回头看她一眼,“你当是打扮女儿啊?这么积极。”
龚梧月搂上周序音的肩膀道:“可不就像女儿吗?跟凡星差不多大,还叫你师父,在我心里她就跟女儿差不多了。”
“那你晚了,她爹过世得早,不然还能问问能不能去给人家做小。”
“楚宵临我看你是找打!”龚梧月说着就拿着捣衣的棒槌追上去,楚宵临快速溜走,徒留周序音赶紧提裙加快脚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