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起腿,用脚尖去勾住床柱上的金线一点点往自己这边拽,那金线瞬间绷紧,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陈湘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确保无人察觉后再继续使劲。
过了一小会,那金线“啪”得一声断开了。
她立刻用脚趾夹住断线,将粗糙的断面对准脚腕间的麻绳最薄的地方反复摩擦,混着金漆的碎屑簌簌落在被褥上,陈湘行屏住呼吸发狠一般的用足跟使劲蹬——
绑住她脚的绳子应声而断!
只是她刚把磨断了的绳子藏进被褥下面,房门便又被推开,那小丫环手里捧着茶盏,心情比先前似乎好了些,鬓边还多了一只蝴蝶样式的绢花。
面对陈湘行打量她的目光,那小丫环也不紧张,只是规规矩矩地端起手中的茶盏来给她喂水,等喂完水后她又转身推门出去了。
房门合拢后,陈湘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她翻身跪坐,反手去够腕后的绳结,找到后将绳结蹭到金线上反复摩擦,结果一个没注意金线不小心划到肉上,一下子割破了她的手,血珠子滴到了床上不说,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果然人在倒霉的时候什么事都做不好!
陈湘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任劳任怨地不断摩擦着手里的绳结,只是要比刚才更小心了些。
双手一自由,她立马站起身找到屋内的窗子,或许是因为她手脚都被绑住的缘故,绑架她的人并没有在这件屋子外面留人看守,反倒给了她可乘之机。
大白天的,想要多么隐蔽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陈湘行能做的只有尽力跑得快一点,让人追不上来。
她轻巧地翻出窗户,庭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廊下坐着刚刚那个给她端茶送水的小丫头,此刻正在打瞌睡,大好时机!
她猫着腰贴着墙根疾走,外面的鸟鸣声恰好遮盖住了喘息的声响,只要等下翻过眼前这道矮墙,她就能撒丫子跑了——
“啪!”的一声,松动的瓦片骤然掉落,清脆的碎裂声在此刻变得格外刺耳。
陈湘行身形一僵。
廊下的小丫头瞬间惊醒,揉着眼睛茫然四顾,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砖瓦上爬得磕磕绊绊的陈湘行,她顿时尖声大叫,嗓音刺耳得像尖叫的鸡:“王大哥你快来!她要跑了!”
完蛋了!
陈湘行再也顾不得什么隐蔽,落地后直接拔腿就跑。
院子的大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依稀还能听见那绑架她的男人怒吼:“一群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你也是!也不知道少爷养你是干什么吃的!手脚都绑住了人还能跑!就会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
“嗖!”
一支箭擦着她的耳垂飞过,死死地钉进了前面的树里,箭尾还在颤抖。
陈湘行瞳孔骤缩,她却是连头都不敢回一下,跑得越来越快,这辈子她都没有体验过这种快要飞起来的感觉,仿佛下一秒一旦松懈下来她的腿就会再也动弹不得一样,只能一直跑一直跑,密密麻麻的树木叫她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她自幼在东平县长大,不管哪个荒郊野岭她都去过,可这片林子她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群人到底把她带到哪里来了?她真的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不管了!先跑再说!
跑着跑着,陈湘行顿然愣住了。
脚底下是一处陡峭的山坡,碎石松动,她压根来不及稳住自己的身形,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顺着斜坡就这么滚了下去。
“啊——!”
天旋地转间,她的后脑勺狠狠撞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剧痛伴随着眩晕袭来,陈湘行的眼前顿时炸开一片猩红,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自林中掠来。
浓郁的苏合香再一次环抱住了她。
“薛......”
陈湘行刚发出气音,就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按进了肩窝,少年带着薄茧的掌心覆盖上她流血的后脑,声音里像是淬着冰似的:“别乱动,血糊我一手,脏死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记损她两句!
陈湘行昏昏沉沉地贴在他的胸前,只能听到少年的心跳又急又重,震得她耳膜发麻。
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山西坡上数人急追而下,为首的男人看见薛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下子笑开了,声音越发狠戾:“薛怀玉,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若是折在这了,你可不要怪我们!把他给我杀了,那女的捉活口!”
多人同时拔刀扑上,寒光交错间,薛珩抱着陈湘行穿梭其中,一边要护着怀中昏过去的少女不受刀伤,一边应对着来人的同时也不忘记刀锋划过喉间一刀毙命。
血雾弥漫,一支箭矢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