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个世道就是这么残酷。
徐南歌摸着箱子里的碎银子,再一次觉得自己选择选秀进宫的路数一点错也没有。
普天之下,有什么地方会比紫禁城更有权势呢?
陈湘行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语,只是摩挲碎银,她忽然起身给飞琼和漱霞使了个眼色:“马上我也要去金陵了,师傅先前给我娘开的补身子的药还剩了些许,我就不带走了,你拿回去给徐叔吃点。”
说罢她便进了屋内,趁着飞琼二人在替她找东西的空隙,快速而小声道:“你们俩,身上凑一凑,可有十两银子?”
二女相视一眼,最后却是飞琼咬牙点头道:“夫人待下人十分宽和,打赏也是常有的事儿,奴婢不知漱霞姐姐攒下来多少身家,光论奴婢一人也有大约六七两傍身。”
漱霞见状二话不说就去解身上的荷囊,二人略微拼一下就是十两。
陈湘行实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她现在确实一下子凑不出来这么多钱,只能保证道:“你们放心,等我有了银子立马还你们,不会叫你们就这么白白贴补我的。”
“奴婢家中左右也是靠不住的,往后生死全部系在姑娘身上,这些银子无论姑娘还不还都无伤大雅。奴婢只求日后姑娘归府,能从夫人手中将奴婢的卖身契要过来。”
她和漱霞这样爹妈都是家生子的奴婢不同,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被卖进府中做奴婢。
飞琼是想出去的。
就算外面缺衣少食,她也不想过这种伺候人的日子了。
“你放心,到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的卖身契要过来的。”陈湘行抿起嘴郑重道,随后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转身出门。
徐南歌看到她手里捧着的银锭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猛地站起身,随后却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一节一节地伏了下去。
“愣着做什么?”陈湘行笑道,“银两到手了还不快点去书堂找文载把他赎出来。”
“芃芃!”徐南歌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后一把握住陈湘行的手腕,“你对我们徐家的恩德,不管是我也好,文载也好,亦或者是我爹娘,我们都会记一辈子的!”
“若有朝一日你需要我徐南歌做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啊?”陈湘行摇头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回头朝着飞琼和漱霞道,“你们就别跟着了,就说是我吩咐的,让你们留在府里替我缝制及笄的衣裳。”
虽然她的及笄注定不会办得很隆重,最多也就只是请几个好友前来大家一起吃顿饭,但是陈湘行还是打算稍微梳妆打扮一下,至少要有点大姑娘的样子才是。
飞琼和漱霞应下,陈湘行拉着徐南歌的手就往周贵家的带来的车夫跟前走去,指挥他们带自己去明德书堂。
两人赶到明德书堂时日头已经有些西斜了,书堂外面乌泱泱的全部都是那些被扣押的学生的家眷,甚至还有年纪不大的妇人抱着婴孩跪在书堂门口的石阶上哭。
守门的兴武卫挎着刀,一个比一个看起来趾高气昂,只是当他们看到徐南歌上前时,原本高昂的头还是忍不住低了下来。
无他,徐南歌长得确实漂亮。
尤其是她现在这副焦急不安的神色弱化了她眉眼中的刚强,实在是荆钗布裙难掩国色。
“不知姑娘来寻何人?”
“劳烦通禀,我们来找负责春闱舞弊案一事的大人。”
徐南歌从小到大这样的眼神看多了,只是此时此刻,为了弟弟的安危着想,她不能像往常一样置之不理,而是忍气吞声道。
那兴武卫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小娘子……是来捞人的?”
徐南歌点点头。
那兴武卫凑到她面前,突然咧嘴笑了:“三百两。”
“什么?!”徐南歌的声音骤然拔高,但她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硬生生把音量压了下去,“原先不是说只要一百两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兴武卫用刀鞘拍了拍徐南歌柔嫩的脸,兴奋道,“不过嘛……小娘子若实在出不起这个价格,我倒是可以替你补上,只不过需要付出点小小的代价罢了。”
书堂内传来板子着肉的闷响,紧接着就是少年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徐南歌脸“唰”一下子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