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凌今日意图莫过于明显,致使殷君娆能肯定,事实定与她所告发的相反。
所以那份密报上所写内容皆为属实,如若这个,那主将叛国边关失守在即,与冬岳不利。
还是得有兵权。
历代多少帝王废宰相行郡县就是为了巩固皇权,有兵者有话语权,第一个攥在手里的就应该是兵权,现在虎符却攥在摄政王手里,天子没有一兵一卒,莫不是怕时机不对担上反贼的罪名,又赖于千雪帝姬尚在襁褓,殷凌便是巴不得现在立刻逼宫发动政变。
思忖之间,殷君娆走到床榻上,掀起床上的褥垫,摩挲一番听到清脆的按钮响声,从床头弹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抽屉。
里面陈放着一张密封整齐的书纸,和一块黄金令牌。
山河楼,她从得知自己深处皇家处境险恶后,呕心沥血秘密建立的死士组织。起初本是想在先帝太子夺嫡中寻求自保而已,没想到最后坐上龙椅的会是自己。
可登基为帝,却是比争权夺位更加凶险的存在。便是深夜读书都要用侍寝掩护的她,谁知为了掩藏山河楼,又要养精蓄锐保持联系,费了多大的心神和努力。
如若哪天殷凌真的大逆不道想要篡位夺权,这火烧到了芳华殿,哪怕舍了皇位,这是她保护千雪和自己性命,冬岳皇室直系血脉的唯一筹码。
令牌上用冬岳文字写着山河,便是帝王寄托的江山河海。理清头绪,怀揣着沉重的心情,殷君娆把令牌又重新放回暗格处,细细地检查了三四遍万无一失,才准备卧榻就寝。
熬了一天一夜未睡,再过不了几个时辰又到了早朝时间,现下潘副将案件正当热议,她更是放心不下边关,想来被殷凌再怎么挤兑,这几日的早朝都不能停。
她的身子本身不大好是真的,别哪一天殷凌不攻自破让她钻了空子,神仙来了她也得吊着这口气。脑内思绪万千,闭上眼刚有了点倦意时……“陛下!陛下大事不好!”
听声音,是前朝首领宫人的喊声。
楚含见正在尚宫局,来的勤也遭疑,这些个外人殷君娆大多不信,没什么好脸色,“朕说过了不要惊扰朕,况且深夜时分,何事惊慌?”
她不得已疲乏地坐起身子,捏着有些酸疼的眉心,却在听见门外禀告的宫女说的话后,所有的精神都集于大脑。
“翰林院的潘妍大人昨日车马被歹徒所劫,横死街头,潘府深夜遭遇刺客,全族男女老少……全部遇难。”
凤阙达官显贵众多,与上相比,潘氏虽为小门小户,但也是世代为官。潘府的石台阶上已经被血水染红,门框破碎,府内杂乱破碎,门前横着十几具尸体。
潘妍的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其他的也都裹着布衣横放在潘府门前。
其中最老的是曾经担任过兵部车驾司郎中的潘老太,最小的是潘妍去年与夫侍生下的嫡长女,就连侍女家丁也没留下活口,满门抄斩,连为其哭丧守孝的都没有。
这等胆大妄为的行为是谁人所做,无人不明。
与潘氏交好的家族无一不胆战心惊,位于中立的臣子,又无一不藏怒宿怨。
还未到上早朝的五更天,龙辰宫就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相比起与平日无二样的殷凌,面目仍是轻松,殷君娆面色沉重的骇人,台下欲抱不平的百官长跪不起,都是为了来给潘家满门被屠之事要个说法。
“众人不必惊慌,本王已经连夜派人查清了,原是下人嘴碎,把昨日朝堂潘玉图谋不轨之事泄露出去,城中百姓皆愤愤不平,才有狂徒大胆对潘家实施坑害。”
殷凌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于众臣,“诸位无其他事就平身开始早朝吧。”
此话说完,占据将近一半朝堂的摄政王党全部起身,然而其他中立党全部躬身下跪着,对于摄政王这浅显应付的说辞全然不信,各个疾首蹙额。
“陛下!臣与潘家乃是世交,深知潘氏为人,虽不曾堪得重任,但也是勤勤恳恳是为了社稷,为了我冬岳,如今被奸佞之人屠了满门,臣斗胆!请求陛下,摄政王给潘家一个说法!”
“潘氏平日对城中百姓从不摆官架子,以往有灾情还自行赈济灾民,即使有不轨传言流出,相信百姓也会有自己的判断,凤阙城中现下已经因为此事闹得人心惶惶,摄政王这等解释,恐难服众!”
“昨日朝堂中潘玉将军之事就尚存疑点,宫中传言也都是摄政王一面之词,罪人还没押送回朝听审,九族倒先被坑害遇难,难道昨日之事还有内情?”
其他人执意就事论事也就罢了,大部分有实权的官员也尽是殷凌党羽的人,最后这位却是现任大理寺卿,还把昨日之事攀扯出来,直中殷凌的要害。
“放肆!”她厉声呵斥道,屠潘家满门就是为了给昨天潘玉告发之事擦干净屁股,自然是避重就轻,“昨夜歹徒刺客已被五城兵马司捉拿下了狱,本王这就可以让侍卫从天牢里提出来当朝对峙,况且潘玉为罪臣,其罪深重原本就当诛九族,诸位实不该为该死之人冒言犯上。”
“摄政王是还想像昨日早朝那般,再来一次以死明鉴,死无对证吗?”跪在第一排的一位红衣臣子突然起身直面摄政王,其语言犀利直戳要害。
殷君娆也在悲痛沉默之余有些意外,此人是镇北将军郑裕,辅佐了两代君王,平日里跟她并无交集,也难以打听些什么,让她一度以为是摄政王党,毕竟殷凌的势力遍布朝野。
眼下居然站出来和摄政王对弈,足见殷凌的手段残暴,引得百官震怒,便是这些隐忍已久,只为自保的高位臣子也无法忍耐她在冬岳的朝堂之上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