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个有仇必报,”白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怪不得你方才那个表现。”
“从小到大,我可没少被他怼。”杨筱笑着摇摇头,又跑回自己桌边,托腮望着眼前几人。
只见钟离朔笑着扶额摇了摇头,“这倒确实赖我,”他朝钟离桉抱了抱拳,微不可察地挂上一丝委屈,“你处置吧,我认了。”
“煜德,你听大家的语气,哪像责备于你啊。”白铭笑望着钟离朔,宽慰道:“你先前不是说……”
“对了!我先前把那敌将劝降了,”白铭话音未落,钟离朔便顿时来了精神,“李顺归附我们,这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白铭抬起的手还未放下,便愣在了空中,他转而无奈地轻叹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好你个将功补过,”钟离桉又点着钟离朔的头,笑道:“若不是此战得胜,我肯定不会轻饶。”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杨筱轻轻拍着桌子,笑望向钟离朔,“有一说一,煜德你在和人套近乎这方面,还真是无人能敌。”
“我那叫坦诚相待,”钟离朔也笑着望向杨筱,“真心换真心,你懂也不懂?”
“可真心不一定能换来真心。”齐琨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钟离朔见状也轻叹一声,“这倒也是。不过那李顺要求和我们同去支援照青时,我们可没答应。”
杨筱不由得笑着点点他,调侃道:“那是我派张平看着他回冀州的,你出什么力了?”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笑闹,钟离桉赞许地望向眼前众人,又朝齐琨点点头,“绫玉这事办得好啊。”
齐琨也笑着看看杨筱,又望着钟离桉,不由得轻叹一声,“虽说主公与诸位亲如一家,可奸细之事,可不得不防啊。”
“防奸佞,除小人,我又岂会不知?”钟离桉闻言也轻叹着摇摇头,“眼下无良策,只得一边休整,一边探查内部了。”
齐琨闻言沉吟片刻,也轻叹一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不再言语。
片刻的寂静一闪而过,防奸佞的话题马上又被掀了过去。
钟离桉一提去郊外赏花遛马之事,大伙一下就来了兴致,众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此宴许久方能散去。
欢声笑语皆融入夜色,化作此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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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高悬于天,细柳引着习风于夜色中飘扬。齐琨身着鹤氅,望着眼前的凉亭徐步走着,身后的童子怀抱一张琴,紧跟在他身后。
刚踏入亭子,便见一人在角落倚着。借月色定睛一看,齐琨才对那人影笑道:“怎得一个人在这坐着?也不怕着凉。”
“这不早就料到师父你会过来,所以早早在这候着。”杨筱笑答着,肩上包扎的纱布也从战袍的破口隐隐透出。
她冲童子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琴,摆在齐琨面前,不由得叹口气,笑着感慨道:“我这都多少年没听过您的琴声了。”
齐琨闻言,也笑着摇摇头,轻轻拨弄着琴弦,“这八九年来,没人为你弹过琴吗?”
“怎会没有?”杨筱故作傲气地抱着双臂,“只不过曲风与您大相径庭罢了。”
“哦?”齐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歪头望向杨筱,“是谁家的公子?”
杨筱顿了顿,又无奈摇摇头,“什么呀,就不能是小姐吗?”她笑着抬眸望了望那抹弯月,“您可知江南岑扉?”
“岑扉老先生名声在外,我岂会不知?”齐琨说着,垂眸望着琴弦,抬手抚上,“不过老先生无甚子嗣,膝下只有一个独女……”他又转眸望向杨筱,“莫非,你与他那女儿相识?”
杨筱望着那月,轻轻点了点头,“先前随棱月阁在江南之时,越侯何渊办生辰宴,指明要我们演戏贺寿,而那场寿宴,正是岑扉所操办的。”
耳畔的琴声逐渐响起,杨筱回眸望向齐琨,“当时他们各忙各的,我也不愿多管,就在后院溜着,没成想,就这样认识了曈汐。”
“真可谓无巧不成书,”齐琨扶着琴弦,笑道:“岑家家风向来以儒雅著称,想必你那友人亦是满腹诗书的人物。”
杨筱倚在柱子上,笑着点点头,“确是如此,初见之时,只觉得她清冷孤高,对世间万物都颇有自己的见识,熟了之后才知道,她的想法锐利的很,如从细微之处猛然入刀,一切到底。”
“如此思维,可谓世间鲜有,”齐琨饶有兴趣地望向杨筱,“据我所知,岑扉老先生并没有如此犀利的想法,按道理说,她应该也有个师父吧?”
“这就真是无巧不成书了,”杨筱笑望着齐琨,“她那师父,似是与您亦有旧交。”
“想法锐利,行事自如不拘小节,性情洒脱……”齐琨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自如的琴声中和着他的几声轻笑,“这么一来,怕是只有薛彻延了吧?”
杨筱笑着点点头,“我初到江南时,从未提及过您,倒是薛先生,时不时便要聊您两句。”
“薛敞,薛彻延……”齐琨面上不觉带着笑,眸中盈满月色,又思索片刻,“我与薛敞相识,你与岑珣相知,而你们恰巧又是我们的徒弟,”他顿了顿,笑道:“这么一看,主公的大业也有着落了。”
杨筱似是联想到什么,望着齐琨笑了起来,“说到主公,您听说过他摘槐花的传言么?”
齐琨闻言也不由得轻笑着,“略有耳闻,据主公所言,他还曾答应你们上……”齐琨说着,不由得顿了顿,转眸望向杨筱,“你不会是……”
“是啊,”杨筱笑着望向齐琨,“主公没爬的树,您五年前可是替他爬了。”
“你啊,”齐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薛敞之言,不可尽信也。”
杨筱笑而不语,枕着双臂倚上亭柱。她眸中映着清月,轻声询道:“此番相投,不是空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