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柔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暗自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推开门,吱呀一声,迎面是一座绘着田猎图的大屏风。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屏风,就见堂中坐着曹操,左边是郭嘉,右手是三个不认识的将领。
“拜见司空。”郭柔行了一礼道。
曹操笑道:“坐,有人找你有事,不用怕。”
郭柔起身,心中转瞬想了下,在郭嘉旁边坐了。曹操指着那三人道:“这是林中林司马、杨林杨军侯、陆安陆军侯,人已到齐,并无外人,什么话只管说。”
林中低下头,朝郭柔拱手,问:“中冒死相问,少君生于何年何地?”
郭柔听了,心道,自己也无流落在外的亲戚,便说:“生于中平元年安平广宗。”
林中急问:“少君可知那年那地发生了什么?”
郭柔有些明白这三人的身份,遂道:“大贤良师张角兵败退守广宗,同年身亡。”
林中道:“是了,我等观少君生辰出生地以及言行,几与大贤良师同,莫非大贤良师转世否?”
郭柔听了,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道:“你家大贤良师昏了头,要转世成女人?”话音未落,就听到身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杨林道:“老子云:柔能胜刚,弱能胜强。女子为柔,为弱,少君又讳柔,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郭柔眉头蹙起,耐心解释道:“名字乃先父所取,你所言不过是牵强附会而已。”
陆安道:“大贤良师施符水救人,少君施粥,其行类似。”
郭柔道:“大贤良师施的是符水,与施粥有甚干系?”
林中道:“大贤良师的符水是用粮米草药熬制。”
郭柔顿了一下,缓了语气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施粥非我之功,乃是司空与府中家眷合力为之。”
林中道:“昔年大贤良师入疫区为百姓治病,数月前少君也曾孤身入疫区,大贤良师与少君身份尊贵,仍不惧生死,救治百姓,这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郭柔道:“你错了,除了我,还有许多人在慈幼堂防治伤寒,他们当中有奴婢、部曲、医者、士兵、百姓、世家女等等。世道纷乱,礼乐崩坏,仍有人坚持本心。
我不过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托庇于司空府,公子仁慈,邺城上下齐心协力,才能调来药材粮帛医者,度过难关。”
林中道:“可是除了少君,又有多少贵人敢入疫区?少君之行,与太平道同。我青州军有三十万之众,屯田者近乎百万,我们商议了,愿奉少君为主。”
郭柔一口拒绝,道:“我就是我,不是什么人的转世,也不会假冒什么人的转世。
司空当世英杰,雄才大略,唯才是举,你们跟随司空,封侯拜相,封妻荫子,未尝没有可能,何必去求虚无缥缈之事?”
曹操听了这话,暗暗挺直身子。
林中道:“少君说过要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是我们太平道追求的理想啊。”
郭柔苦恼地揉太阳穴,道:“我怎么和你们说不明白呢?
这样,我说我是秦始皇,在骊山地宫藏有黄金万万镒,阴兵百万,你们每人给我一千钱,待我率兵勘定战乱,赏你们千金,封万户侯……”
话音未落,真有人解革囊倒钱出来,还问:“一千钱够吗?”
郭柔自己都惊了,哭笑不得:“你们真信啊?”
那人笑道:“少君说的,我们就信。”
郭柔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收敛起戏谑的态度,望着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下重药道:“我听说过青州军……”
林中等人眼睛一亮,而人精曹操郭嘉则不约而同地端起酒盏,并以袖遮面。
她继续道:“守城攻城都不行,逃跑抢劫第一名,无名将,也无良臣。谯沛人中武有夏侯曹许等将军,文有丁校尉任成侯,你们呢?”
林中等人满面羞惭,讷讷不能言,像犯错了的孩子。
郭柔继续道:“我平生最恶宗教干涉世俗权力。你们找错人了。”
说罢,郭柔朝曹操拱手,道:“司空若无他事,请允我告辞。”
曹操:“呃……”
林中急道:“少君的开万世太平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郭柔起身正要走,闻言转过头,冷声道:“知易行难,唯有知行合一而已。”说完,朝曹操行一礼,转身而去。
走出院子,王朝云迎上来,问:“司空为难你了吗?”
郭柔生硬道:“司空没有为难我,只是遇到了一群说不通的人。对了,我晚饭不在这里用,把厨房里面的酒馔都打包送到驿舍。”
王朝云愣了一下,忙应了吩咐人去。
屋内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林中等人更是垂头丧气,不知所措。曹操抚须温和道:“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不管如何,你们都是我的袍泽。”
林中等人听了这话,更是无地自容。
待人走后,曹操哈哈大笑,郭嘉则郑重道:“主公,我乃酒神杜康,你将窖中美酒全送予我,我教汝撒豆成兵点石成金之术。”
曹操复又大笑,为之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