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夏昭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还是闻莺的弟弟。
夏昭野又一次站在望水别墅的客厅,隔着玻璃望着远远朝自己走来的闻莺,她和记忆里对自己一样的冷漠。
“姐姐。”
闻莺没理他。
她看他的目光冷漠而厌烦,夏昭野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姐姐。”他继续呼喊。
闻莺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转过头看他,毫不掩饰的嫌弃:“我早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弟弟,夏昭野,滚出这个家,你让我感到恶心。”
姐姐声音平静。
却宣布了夏昭野的死期,他的那一刻如坠冰窖。
梦中他和姐姐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不对,不是最初,倘若回到最初,至少他们可以像陌生人一样相遇、认识,可姐姐看他的眼神中有明显的厌恶。
世界变成了黑色。
是因为他的心思被姐姐发现了。
夏昭野从梦中惊醒,身后传来声音:“怎么了?听见你梦里一直喊什么姐姐。”
身后是一个带着方框眼镜长得很像书呆子的男生,他搬进学校宿舍的新室友,也和他同在竞赛班中。
夏昭野摇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
“那就好,我们待会儿就要出发集训了,可别被一个噩梦影响了状态。”室友随口道,实在是夏昭野脸色难看,和平常他们做噩梦的状态不太一样。
说是申请住校,实际上夏昭野之后在学校宿舍的时间也没多久,集训至少得一个月。
而这次集训,他谁也没说。
他快速从床上翻坐起来,收拾自己去集训的东西,相比较其他人,他的东西实在算不上很多。
用室友的话来形容,夏昭野像是一株静默的植物,削瘦、安静,同龄人在喧闹、争吵、拼搏时,他只是站在边缘,目光淡得像未落的露水。
没有渴望,也没有厌倦,仿佛生命只是一场缓慢的光合作用——呼吸、生长。
偏偏这样一个人,成绩还在他之上。
实在很难让人不难受。
室友默默在心中吐槽,一抬眼便见门口站着一位艳丽如同阳光的姐姐,和他眼中的夏昭野完完全全形成了反义词,当场呆楞在了原地。
夏昭野见室友动作骤然停下:“看见什么了?”
他顺口问。
“看见反义词了。”室友呆呆道。
闻莺的存在感太强,像夜空中突然炸开的烟花,让人无法忽视。
闻莺这才不紧不慢在他们大开的宿舍门上敲了两下:“很冒昧直接走进来了,不过你们门这么敞开着,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室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来找谁的?”
话音刚落,便觉身旁一阵风过去,夏昭野人模狗样地站在了他的前面。
“你怎么来了?”
闻莺眉毛一皱,看向夏昭野的样子全是不满意:“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是今天来了,都不知道你要去集训了,怎么还打算瞒着家里人不成?”
“又不是什么大事。”夏昭野低声。
闻莺一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低着的头强行抬起。
过于近的距离,过于出格的动作。
从前从来没有过。
但在夏昭野浑浊的梦中出现过。
他应该跪倒在她的脚下。
眩晕中,夏昭野几乎没听见身侧后方室友低声的讨论,是在问他眼前人是谁。
闻莺仔细端详了一下夏昭野的气色,眼下乌青挺重,印证了他这几日在学校睡得并不好的猜想,面色发白,大概有一半是被自己吓的。
检验完他的状态后,闻莺才松了手。
“那什么是大事?爸可是说了,等你高中毕业就去公司里在我手底下打杂,我可不想要成绩不够格的手下。”闻莺道。
说起这个,她今天还是顶着叶总冷飕飕的目光请假出来的。
闻莺知道,她那天给自己分派的任务大概三天内是完不成的,闻莺第一天准点下班,第二天早上就请假,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估计已经让叶总不快了。
偏偏自己冒着风险来看的小子还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比闻屿星小时候还难收拾。
闻屿星那小子虽然脾气炸,但好歹心思简单,闻莺一眼就能看穿他。
至于夏昭野,这个从小就不太幸运的小孩,太深沉了,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早熟。
当然,闻莺也懒得捉摸他的太多想法。
“知道了,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分明同样是对自己的成绩有所要求,从前妈妈的话就像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沉重而阴郁,闻莺的要求,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只知道,那不是不满。
“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闻莺看他。
“基本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可带的。”
“那我送你过去?”反正她今天已经请假了,顺路送一下夏昭野和自己直接回去也差不多。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