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幕即使放在电影里也算唯美至极的镜头,年轻的新娘身着婚纱奔向她同样年轻英俊的丈夫,符合所有人对美好婚姻的想象。
李律转头,发现商行测同样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幕,他嘴角微微翘起,冷色调的灯光打在脸上,却莫名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很漂亮。”
可能是目光太过直白,商行测转过头来,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感慨:
“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男生性子,一转眼居然结婚了。”
热烈的掌声突然响起来,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相对无言,商行测依旧微笑,只是弧度变得有些嘲讽:
“时间确实过得太快了……”
“……”
说完这句话商行测突然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李律说这些,这些天的温存给了他一种可以交心依靠的假象,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李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商行测,你想过自己的婚礼吗。”
掌声褪去,简厉平被邀请上去。
“简与希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非常高兴,能亲眼见证她如此幸福的一天——”
阴父略显沙哑沧桑的声音传遍大厅,他觉得自己该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转过头去听这番场面但依旧真挚地发言,但李律的眼睛就仿佛有魔力,把他定在原地,连大脑都无法旋转。
婚礼。
仿佛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魔盒被打开,昏暗可怖的画面争先恐后钻出来,座椅化成镣铐,衣服化作绳索,潮湿闷热带着血腥冲上鼻腔,窗外晴空万里,屋内却如同人间炼狱。
啪!
“说不说!”“他妈的到底说不说!”“草,这群当兵的嘴真硬——”
“老大,这次打断几根肋骨?”
“不用。”
记忆中冰冷如同恶魔的声音如约而至,甚至时隔多年,清晰深刻到每一个细微的音调都没有改变。
记忆中那张可怖的面孔逐渐清晰,眼前的人举起手枪,下一秒猛的扣动扳机!
砰!
枪膛发出一声巨响,子弹带着灼热的温度从耳边燎过,鲜血溅在眼前模糊了视线,眼前熟悉的身体倒了下去——
不要——
砰!
全身的血液几乎是一瞬间冲上大脑,巨大的悲痛下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周围爆发出大笑,像一根烧红了的钢针插进太阳穴,冰凉的手掌狠狠掐住他的下颌,力道大到几乎要把骨头都捏碎。
“商少校——”
仿佛毒蛇吐信,恶鬼般狠毒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吞噬,鸟群被惊的哗啦飞过,清晰绝望的声音刺入鼓膜——
“你选好了吗。”
“商行测。”
他猛地回过神来,婚宴流程到这里已经基本结束,大厅上方亮着柔和的白色灯光,李律皱起眉头,表情严肃:
“你怎么回事。”
商行测只觉得头晕,这种感觉在和李律住在一起后就很少发生,S向导的疏导能力十分强悍,即使不进精神图景,也能很好处理哨兵的精神问题,但是刚才不知道怎么——
“抱歉。”
他站起来,离开的时候甚至踉跄地扶了一下桌子:
“失陪一下。”
哗啦——
冰凉的液体滑过皮肤,疼痛困倦的感觉这才消退一些,意识逐渐清醒,他撑在台子上,小口喘着气。
洗手间十分安静,只剩水珠的滴答声——
“你没事吧。”
余光里可以看到有人站在旁边,,商行测下意识想摆摆手,但当他重新抬起头,看清镜子上的脸时,他顿住了。
这是一个哪怕在男人眼里也称得上英俊的男人,身高将近一米九,身材高大挺拔,西装下的线条起伏明显能看出健身痕迹,发色瞳色都偏浅,脸上有明显的混血特征,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友善,但整个人还是散发出一种凌厉霸道的气质。
那男人看见商行测也是一愣:“你……”
相持中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李律走进卫生间,在看到商行测的一瞬间松了口气,问道:“怎么在这,你没事——”
他和商行测一样,在见到这张脸的第一秒就顿住了,不过这不是因为男人那过于英俊的外表,也不是那略显西方的长相——
而是太像了。
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但不得不说从脸型到眉眼,同样薄削的嘴唇,同样狭长阴郁的眼型,甚至嘴角弯起的弧度——
对面的男人笑了,这是一个自信又笃定的笑容,他朝李律伸出手,沉稳道:
“你好,我叫权聿。”
洗手间一时间寂静无声,这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自我介绍的地方,男人的直觉不会出错,自打他失忆以来,这是第一个让他有危机感的同性。
对上那对莫名熟悉的灰色瞳孔,李律同样伸出手,重重一握:
“李律。”
气氛肉眼可见变得紧张,权聿转身,却被李律不着痕迹地一挡,雄性的本能在此时乍现,他脊背紧绷,沉沉道:
“权总,您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权聿从容不迫地笑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商行测,眉梢微微一挑:
“商处长——久闻大名,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在这么——”
下一秒语气陡然转了一个调,权聿顿了一下,道:
“这么不正式的地方。”
闻言商行测眸色一暗。
眼前这个叫权聿的刚才伸手时,他就看到了对方手上的腕表,爱彼皇家橡树系列 “John Mayer”万年历限量版,全球发行两百枚,当年他手稍微慢了一点没能抢到,现在正牢牢戴在权聿手腕上——
深蓝色的表盘在暖黄的灯光下散发出深邃静谧的光晕,整个堰山市能买得起这块表的十个手指都能数出来,他在这里生活多年,从没听到过这号人物。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权聿从西装内兜拿出一张名片。
看得出他本来是想递给商行测,但现实有时并不尽如人意,李律毫不犹豫伸手接过卡片,权聿一顿,司诺制药四个大字映入眼底。
“有事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被半道截胡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权聿在耳边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
“我很期待下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