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凶他挨着吧。
此后,澹楚的弟子牌被牵引着,落在了苍云手中。苍云握住了剔凉的玉牌,依旧如沐春风地说:“比试已及此,便是上三宗胜了。”
澹楚在玉牌飞走的那刻,想伸出手拽回来的,但那力道是更为强劲的,手指上被刺了一下,血滴子顺着玉牌上的勾绳滑落。
宁愿流血,也要把玉牌给抢走。
他眼睫抖了抖,拱手谢命。
隐在袖子上还在滴血的手指,指尖却淡淡地渗出一丝灵力,在众人看不见的方向,沿着玉牌飞走的轨迹,浸进了刻有他名讳的玉石上。
下一刻,还握着它的苍云帝君长眉一攒,松开了玉石。玉质的东西敲击着地面,咚得深沉。
“不好意思,手滑了。”苍云嗓音温润地在解释,又躬身将玉牌拾了起来,“今日就散了吧,弟子们好好休息。”
澹楚对自己先前的举动,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回事,他现在对上自己的恩师苍云,觉得彼此间都有了疏离感。这感觉,不是长年未见,而似乎更接近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越远,人走得越远。
他跟师父,即使也是数日不见,但也不至于,连道心都距离甚远了吧。
***
他还是去请罪了,在上三宗的天池水。
瀑布飞流直下,泛着银光。猛烈的水声绕在二人身后,苍云坐在石桌旁,他指了指自己的对面,说:“怎么不坐下来?”
澹楚收了剑,安分地坐在了对面的石凳上。
“今日怎么贸然对师父出手了?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
澹楚被这话训了也有一千年不假,话虽柔,但真论上每次这话之后的罚他如今也遭不住。
他答道:“不知道,就是、下意识地就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苍云又喝上了茶,一对茶盏幻化出来,他悠闲地小啜了一口,说:“灵力暂时恢复了就行,即便还不稳,日子长了也能驯服。至于他,为师有分寸。”
澹楚几乎是脱口追问:“师父要干什么?”
只话音落下的一瞬,强大的灵力把他包裹起来,远处的瀑布从山顶直直而落的冲击声,也在一点点褪去。
这灵力犹如抽丝剥茧,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缓,而是在更往深一层推去。
澹楚止住了呼吸,胸腔在被强压着振动,他的脖颈上充斥着血痕,灵力不伤他,但又完全是在压着他。
他自己的筋骨,都被压制着。
很难熬。
苍云道:“私自干涉师父的决定,什么时候你这么地忘了规矩了。”
他对徒弟打了个响指,澹楚周围灵力又瞬间消失。
澹楚认命道:“……知道了。”
他的心境犹如山势中的层岫回岑,蜿蜿蜒蜒的。以为拐了个弯就能解脱了,但实际还存有几十里路。
这么地下来,真磨人。
那么多的灵力输出又吸收,苍云还是优雅地一手提着衣袖,一手握着杯盏一半处。
“在秘境里舟若可曾对你说了些什么?”苍云一盏饮尽,体贴地为徒弟也酌了一杯,推置到他面前,“我积年在敕都没见几次她,她又是修的鬼道这一类极其走火入魔的途,身为统领雾烽域的神仙,她失了其职。你也作为天道的重臣,不要受她影响。”
澹楚矢口否认:“她没跟我讲什么,在山因云毁了之后,她就不见踪影了。”
是真是假,他都不想告诉师父苍云。
山因云这事也是真诡,最后整座山都往下陷的时候,舟若是向他投来了目光,悲悯而又欲言又止。
碍于程阙远在一旁,他只能顾得上先稳定局面。
在从虚空中出来后,舟若的灵力他竟感知不到了。
苍云静静聆听,不骄不躁,没有肯定他的意思。
“徒儿,你觉得她想说什么?”苍云冷不丁地发问道。
澹楚:“不知道。”
他起身不想继续讨论,故作淡然地交代道:“我随后想去趟雾烽域,趁着弟子休息的几天内,我来往一趟,那里是舟若掌管的地方,里面说不定也会有她的痕迹。”
语气很普通,算得上是正常对长辈交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