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第二天就能和苏悯进行一场兄友弟恭的对谈,可接下来连着三天,苏悯都没和他说上话。
苏悯似乎很忙,池谨阙每天醒来一问,下人就说苏悯已经去宫里了,等苏悯回到府上,时间也算不得早,即便池谨阙还没睡,也不好在那个时间再去烦苏悯。
回京后,池谨阙倒是没像在抚州时那样急着出门,一来不是刚穿过来的时候了,不如那时急于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二来盛京不比抚州,苏青月名气又盛,只需走到苏府门口,池谨阙就能脑补出无数不好应对的场面,立刻就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公子,起风了,回屋去吧。”小厮一边把厚厚的披风搭在他身上,一边扶他起来。
池谨阙撒了手上最后一点鱼食,小厮又拿手帕给他插手。
苏父苏遐生前官拜宰相,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瞧这府宅处处透露着讲究,想来苏遐也不是什么善茬,至少没有亏待自己。
苏氏并非什么世家大族,凭苏遐当上宰相得了二十几年的风光,如今,仅靠苏悯一个人支撑。
“大哥今日也不会早回来么?”池谨阙随口问。
小厮答道:“大人未传消息回府上,小人也不得而知。”
“他经常像这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么形容苏悯这几日的作息一点都不夸张。
“只是近日事情多,陛下召南阳郡王进京述职,是想看小郡王能否再挑起老郡王的大梁。景宁派了乔公子回来,只怕要派无数双眼睛连睡觉时也不离地盯着他,陛下才能安心。驻扎在东境的姚将军请旨回京,多事之秋,陛下最是看中大人,必然是要留大人在宫中商议的。”
小厮是苏青月离京前一直跟在苏青月身边的,名唤雨涟,苏青月跟着易嘉然去抚州时,一个人也没带。
雨涟说是苏青月的小厮,更像是伴读,模样清秀,换身好点的衣服站出去便是小门户家的公子,平时照顾苏青月起居,也帮苏青月看顾着苏府上下,对盛京明里暗里的消息心中多半是有数的。
池谨阙迟疑片刻还是问:“大哥平日与我就是如此话少吗?”
“公子多心了,公子与大人的关系最是好,想必大人最近实在是太忙抽不出空才会如此。”
雨涟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安慰道:“还有两日便是中秋佳节,虽说陛下已定了宫宴,但毕竟不是要紧的公务,大人肯定会早些回来的。”
这个世界与池谨阙原本所在的世界地理环境并不相同,天时历法,文化节庆倒是大差不差。
池谨阙点点头表示知道。虽然雨涟这么说,似乎人人也都知道苏家兄弟关系好,但池谨阙总觉得,他回来后,苏悯在避着他,他有点担心苏悯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异常,毕竟连乔谙那个十年不见苏青月的人都能识破他的身份,更别提最亲近的哥哥。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苏家两兄弟的关系不全是传言中的那般,友恭亲爱,似乎有些微妙,尤其是雨涟向他解释过苏悯只是苏家养子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苏悯八岁被苏遐收养,那时苏青月不过周岁,苏遐病逝时,苏青月才八岁,好在苏家这个养子出人意料的争气,少年天才,在苏父去后不久得了皇帝的赏识和重用,一人撑起了苏家,还把苏青月平安地养大。
这也是京中流传甚久的一桩美谈了,说苏家运气好,未到倾塌之时。
这么说来,苏家现在全靠着苏悯,苏青月不该和苏悯有什么龃龉才对。
到了书房门口,池谨阙照例让雨涟守在门外,自己在房中连苏青月的字。
他学东西一向快,前世出道除了靠脸,名校光环也是公司为他宣传的一个重点。现在苏青月的字已经写得大差不差了,不过诗文这些需要真墨水的东西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起来的了,况且文艺这块他一向缺点天赋,只能靠失忆顶着了。
晚上苏悯又是很晚才回来,雨涟劝了池谨阙几次早些休息,池谨阙摆摆手,挑灯看着闲书,等苏悯。
苏悯进门时,就看到池谨阙爬在桌上睡着了,手松松地捏着书,搭在腿上。
雨涟主动道:“公子不肯睡,要等您回来。”
苏悯扬了扬手,示意他下去,雨涟便也不再多说,退出厅外候着。
朝上露出的半张脸上,烛光在浓密的睫毛处被阻挡,眼窝处落下小片阴影,皮肤凑近了也找不出一点瑕疵,红润的嘴唇压在手臂上,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触碰。
苏悯的指尖在他唇畔停下,缓缓收回来,垂在身侧。
“大哥……你回来了……”池谨阙醒来,甩了甩被压麻的手臂,又抬手揉了揉那半张被压疼的脸,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印子。
“等我做什么?”苏悯说话总是淡淡的,池谨阙自认也是情绪平稳之人,苏悯的情绪比他还要寡淡,看着是高兴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