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沉吟片刻后点头:“没错,这东西不像是人的皮肤碎屑。”
这些碎屑呈淡黄色,形状极不规则,像是某种食物被故意碾碎的。
“所以……”
陶夭点点自己的香腮,若有所思:“就是有人故意在死者脖子上撒了东西?可是,问题是,这个管事既然活着,怎么会允许自己脖子上有这么黏糊糊的东西?难不成他……很邋遢?胡人么……啧啧……”
陶夭的嫌弃脸惹得魏辰很是不悦。
“我家管事每日都会沐浴更衣的。”
自己缘何能让一个脏兮兮的侍从在眼前窜来窜去?
“真的假的?”陶夭依旧一脸“我不信”。
看得魏辰微微捏紧拳头。
“或者……他那时已经失去意识了。”
沈卓接过陶夭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适时打着圆场。
陶夭又殷勤地扶着他站起身(完全是多此一举)。
“多谢。”沈卓目光含着淡淡笑意。
“如今线索确实指向了鸟,但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得查查这里是不是有这种怪鸟的栖息地,或者有没有人饲养过它?那鸟很大的,而且也很精贵。”
沈卓轻轻颔首:“也是,我回去和捕头赵说。”
“不过……我觉得他们不会尽力的。”
陶夭摊摊小手。
“我娘说这种鸟很难接近,野外的更是罕见得很。咱们现在要找,恐怕比大海捞针还难,那帮衙役,无利不起早的,所以这经费么……”
她贼兮兮地看向魏辰:“魏辰公子,请稍安勿躁,此案,官府会处理的。”
先铺垫一下。
然后再图穷匕见嘿嘿。
“但这次主要是为了你动用官方的资源大张旗鼓地寻找,所以这经费么……”
她欲言又止。
“我这夜明珠是在你们南梁地界丢失的,你居然要我出钱?”
魏辰怒而发笑。
“若是贡品出了问题,你们通通都要负责!”
此言一出,在场人脸色皆不是很好看。
“我们想负也负不了啊?”
然而,这点伎俩吓不到陶夭。
“你也说了,那鸟很像你们北魏的,那这不是监守自盗是什么?”
她巧舌如簧。
“我们这是帮忙啊,都没问你收出差费、验尸费同咨询费呢!就是让你出点辛苦钱”
“只要能找到……”
魏辰的眼角微微抽搐。
“花些钱……可以接受。”
“那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我的人都竭尽全力,揭开真相。”
陶夭笑得同朵桃花似的。
心里却和明镜似的——此人觉不好相与。
马厩失火,孔子问的是伤人乎,而不问马。
北狄到底是北狄……一条人命,在他这里也不如一颗夜明珠来得重要。
不过……这夜明珠又是贡品,自己又能说什么?
难不成说没事,贡品丢了就丢了呗?
陶夭有些感慨地摸摸自家钗子。
那簪子由上等赤金打造,簪头镶嵌着一颗剔透碧玺,簇簇细如丝线的金流苏垂挂其下。
鎏金细腻,宝珠清灵。
都是钱(民脂民膏)呐!
得了,自己还是缩着脑袋装傻吧。
“那某就静候佳音了。”大破财的魏辰显然不愿再于这伤心地多待,拂袖离开。
自己倒要好好看看,他精心准备的这一场局,她究竟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待魏辰的背影彻底消失后,陶夭便气鼓鼓地蹦跶到门口,对他离开的方向连做了好几个鬼脸。
“装什么高冷,真是讨厌!”
她哼哼唧唧地抱怨,又吭哧吭哧地搬来一张凳子,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小陶,你小心些!“
沈卓刚一回头,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猛跳了几下。
“哎呀,放心,我是谁~“
陶夭眯着眼打量着高处的气窗沿儿,满脸都是“我在认真侦查”几个字。
然而,垫了凳子,伸了手,她却还是够不到气窗,只能金鸡独立地在那扒拉。
于是乎,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下来。
眼看就要四仰八叉。
沈卓眼疾手快,赶在陶夭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抱进怀里。
然,陶夭重心已失,直接把他也连带了。
两人一同倒在地上,陶夭的额头撞上沈卓的肩膀。
“哎哟……疼……”她捂着脑壳大呼小叫。
“没事吧?”其实沈卓这问纯属多余。
她根本就是跌他怀里了。
哪里能有什么伤情。
“你就不能早点提醒我别站凳子吗?”
陶夭回过神,发现自己几乎半趴在他身上,急忙撑起胳膊想要坐起。
忽又灵机一动——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便是故意软倒在人怀里娇嗔:“哎呀人家好害怕呀,人家吓得没力气了啦~”
沈卓轻叹了口气,将人扶起。
可陶夭哪里肯松手,他只得尽力抬起下巴,不去看怀中的温香软玉。
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仍扶着她腰。
“我刚刚不是说了小心么?是你没听。”
语气平和,耳根却不自觉地染上了浅浅的红。
陶夭被噎了一下,抬头想硬刚,不意瞥见对方微红的耳朵,心下满足。
“那总归还是你保护不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