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本也没有多和她打哑谜的打算,只上前扶起母女二人。用着既不谦卑也不骄矜的恰到语气大大方方见了礼:
“夫人安好,我是宫里派来照看二爷的御前女官,夫人可唤我苏麻便好。”
皇帝身边的女官?
同为女子,饶是董鄂氏救子心切,来的路上已想好了诸多可能遇到的情形,如今要找的正主迟迟不现身,对着这么个身份特殊、手可通天却瞧着很是面善温柔的人,一腔泼辣手段顿时如打在一团棉花。
苏麻喇姑宫中历练多年,如何看不出这点微妙的变化,也不再多论什么,只命人先上了茶。
如此坐定,一番话谈下来,其中细节更加明白了几分。
按这位董鄂氏口中所述,她和已故的宁太妃是同族远堂姐妹的关系,宁太妃入宫之前,也算闺中有些往来。只是这位董鄂氏命运多舛,长子早殇,丈夫不久也病逝,如今膝下唯一子一女,女儿便是身旁这小女孩,儿子此刻却深陷大牢。
原来其子祈尔格醉酒误事,在酒楼中用花瓶误伤了人,当时倒也未见异常,见了血当下清明片刻,利索赔了钱也就了事。岂料夜半时分便突然见官府抓人。
温柔乡里美梦乍断,一夜之间行枷上身。原来那酒楼被伤之人竟不到两个时辰病情恶化一命呜呼。仵作的验尸结果也很分明,便是瓷器类的锐利凶器击中头部所致。
按大清律,醉酒闹事本就不在豁免的范围。这打死的是满洲小族巴雅拉氏的族人,按董鄂氏的意思,是想请福全出面代为转圜,以亲王的威势逼得巴雅拉氏和有司松口。
苏麻对此自然不能赞同。莫说人命关天,以势压人是断不能行不可行之事。便说这巴雅拉族一向人丁单薄,成年男丁本就不多,如今骤然出事,难免不引起族中递得上话的人注意。
远的不说,只如今这事怎么也绕不开的刑部,这刑部尚书一职由辅臣之一、太师之尊的鄂必隆兼任,如果苏麻喇姑没记错的话,鄂必隆身边如今最得宠的侧福晋便是出自这巴雅拉氏。
鄂必隆首鼠两端自是玄烨亲下的定论。只是非常时刻撞上眼前这桩命案,也不知是否真成了那枚投石问路的棋子?
“当时酒楼伤人的一干人证可都在何处?”
“只酒楼老板还在,当时侍候的小厮第二天就不见了。”
“夫人,我若记得没错,如今盛京主政的是鳌中堂的爱将葛褚吧!”
“姑娘说的是,正是葛大人。”那董鄂氏话语里瞧出事情似乎有了新的转机,一早进府的撒泼模样不见,只一心有问必答一五一十的回话。
显然,酒楼小厮消失的时间过于凑巧,心思流转之间,苏麻喇姑已经飞快想好了应对之策,一面安抚好母女俩,一面预备先调查清楚这桩案子后面隐隐戳戳可能的瓜尔佳氏的影子。
待福全第二日进宫禀完军情部署之后无意间闲谈起这桩琐事时,玄烨倒是从中听出一丝别的意思,眉心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