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渐最先发现神像不见了,但他并未出声,反而假意失手打翻了茶盏,闹哄哄的前庭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先是聚集在了他身上,有丫鬟适时上前来收拾残局,那些人见并无大事,目光随意的从齐老爷身边略过。
这时,便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先前巴结那位宋家公子,让他给自己儿子教导一二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高高大大的身子压出一片阴影,齐老爷正要问他有何事,就见那人指着他身后说道。
“神像……神像不见了!”
齐家大宴,不仅邀请了浔阳城有头有脸的名门,还有一些歇脚路过,慕名而来的云游散客,人多眼杂。
若是有来往之人心存异心,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神像丢了的时候,众人皆在前庭,并未有人离席。且那神像就摆在屏风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在场谁能有这般本事,在众人的眼目下将神像盗走?
齐老爷立即站起身来,跟其他人一样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屏风后面,面色还带了点肉痛。
这可是他花费千金,耗时大半年才雕出来神像啊,连玉石都是用最好的,只为了给东麓山仙君献上一份大礼,结果只拿出来显摆一眼,就没了。
“来人,给我找,翻遍全府也得给我找出来!”
齐老爷环顾四周,确认神像一定还在府中,不可能一眨眼就瞬移出去的。
知道神像的重要性,府上的小厮不敢偷懒,一溜烟的跑出去,找了一圈又跑回来,纷纷摇头,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后院没有。”
“东西偏院也没有。”
“前庭也没见到……”
见齐老爷不说话,齐竟遥忍不住站出来:“我就不信,神像真的能凭空消失了,定是你们没仔细找,还不赶紧再去给我找!”
那仙君神像及人高,又是实心玉石雕刻而成,非七八个人的力气搬不动,不论摆在哪里,都是非常显眼的存在,只要还在齐府的院子里,就不可能看不见。
前来拜访的客人们也对此表示不能理解,他们都是亲眼看着神像凭空消失了的。
这时,一道寡淡的声音响起,“莫不是,有鬼作祟?”
众人面色皆一敛,齐老爷扬声道:“定然不会,咱们浔阳城历代受东麓山护佑,从未出过鬼神之事,诸位也莫要自己吓唬自己。”
只是这神像丢了是事实,他们连如何丢的都不知道,也是事实,就算他们心中知晓有仙君照拂,也由不得要往妖邪作祟的事上想,毕竟这确实无法用常言解释。
黎渐的目光从身后扫过,故作无意的看一眼,他方才就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后,神像才消失的。说没有鬼是假的,但也不全然是妖邪作祟。
“你方才去哪了?”就在众人叽叽喳喳讨论的时候,齐竟遥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着,黎渐就看见齐竟遥挡着通往里面的门,门口一道白影若隐若现。
是宣朗。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连接后院的门进来了,那里是距离屏风最近的出口,其他人为了避嫌,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只有他从方才就不见人影,现在又是从这里进来的。
谁也不能说这单单只是个巧合。
齐竟遥显然是想到了这个,立马扣着他的手腕,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说:“你说,你到底干嘛去了,方才就没见你人影,现在神像丢了,你反而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宣朗没挣脱他的手,也不想跟他纠缠:“有点事。”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么多名门世家都在前庭,唯独你有事,你觉得我会信吗?”
齐竟遥嫌弃的瞥他一眼,他早就看宣朗不爽了,这回终于是给他抓到了把柄。
齐竟遥嗤笑一声:“你今儿要是说不出来什么事,那这神像就一定是你偷的。爹,咱们报官,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不把神像交出来!”
“我没有。”他说。
宣朗早知齐竟遥这是公报私仇,要找借口整治他,虽然齐老爷不会当众责罚于他,但事关仙君神像和浔阳城的安稳,可能齐老爷也不得不这么做。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是齐家挂了名的表少爷,远得不能再远得亲戚,不过来投奔亲戚罢了。齐老爷为人和善,自然不会亏待他。
但只有宣朗自己知道,他在齐老爷眼里,一直都是个麻烦,是不敢宣之于口的累赘。
所以哪怕齐竟遥明里暗里的欺负他,齐老爷心中有数,也从来不会太多的过问,只当不知道罢了。
宣朗本不想解释,报官就报官,反正过几日齐老爷也还得把他赎出来,只不过受点罪,他又不是没受过。
但,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只听人群中有人冷不丁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