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进城一趟,余桃又四处逛了逛。
眼下沂县的街道上,各种卖年货的都支起了摊子,比往常热闹不少。各式各样的小吃,看得余桃眼花缭乱。
但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卖新历、桃符、年画之类的。“桃符”就是春联,年画有画的钟馗、虎头、财马等。
在现代,农村里还好些,城里的年味就没那么浓了,每年贴个春联和福字就算应景的,极少还有挂年画的。
小贩们吆喝着吉祥话招揽客人,余桃过去瞧了眼,那桃符上的字,还没有周安写的好看。
余桃便不打算买桃符,只买了些新奇的小玩意,转头去书铺买了红纸。
自家有个字写得好的,何必再出去花钱买桃符。
两人从县城回到周家庄,带回了韭黄一斤三十文的消息。
对于周家来说,余桃最近都是好几十两的赚钱,这一二两银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大东的爹娘得知这个消息,却又惊又喜。
他们一房平日攒不下什么钱来,大东拉车跑一趟县城,也不过挣个十几文钱,还得交公中。
种韭黄和黄瓜这事一开始便是和家里说好了,挣多少都算大东自己的。
眼下这第一茬韭黄就能挣一贯多钱,等开年后还有第二茬、第三茬,要不了多久就能攒够大东的媳妇本了。
送韭黄去县城这事就交给大东去了。
余桃则是裁出红纸,拿给周安写春联。
周家村就周安这么一个读书人,往年村里人都是拿红纸来让他写,然后给些鸡蛋、果子之类的笔墨费。
因此周安对写春联也算是提笔就来,都是吉祥话。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堂”、“新年纳余庆,佳节贺长春”①。
余桃拿起一幅联,越看越喜欢。
之前周安教她写字,一笔一划都极为端正沉稳,而此时在红纸上写,才知道他平日写字都是收敛着的。
红纸黑墨,落笔飘逸从容。
他素来温润平和,此时笔势飞动间,倒看出几分少年意气。
“这幅挂院门,这幅挂大门。”余桃安排着。
余桃将春联挂在椅背上晾干,看周安还在裁红纸,便问:“还要写吗?够了吧。”
周安道:“桃娘也写一幅,挂我房门外。”
余桃笑:“哪有在房门外挂春联的。”
周安笑而不答,只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看得余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奈投降:“行行行,既然夫子要检查我的练字成果,那就写吧。”
随即做个凶巴巴的表情:“不过先说好,不许嫌弃我。”
周安:“那是自然。”
余桃提笔,前阵子被周安盯着练字时,已找到些感觉,写得像模像样了,只最近因为忙着别的事,疏于练习了。
“写什么呢?”余桃转头,对上周安满是笑意的眼。
脑中便浮现起从前看过的一幅对联。
她落笔,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
余桃写完,自我欣赏了一番。
没有错别字,写得端正,结构准确,不错。
“我在别处看来的,觉得很适合你。”余桃让开位置,给周安看。
周安饶有兴趣地过来,本以为会是常见的吉祥话,却惊讶的发现并非如此。
“闲吟风月诗无草,梦吐文章笔有华”。②
是对他的赞美,也是对他的期待。
周安视若珍宝般地捧起红联,轻声道:“桃娘,我定不负你的期望。”
他声音低柔磁性,一声“桃娘”,带了几分蛊,让余桃蓦的红了耳朵。
她也轻轻应道:“嗯,我信你。”
“舅舅,舅母!”
珍珍“吧嗒吧嗒”地跑来,打断屋内微妙的氛围:“你们在干什么?”
余桃思绪回笼,脸上热气未散,回答:“我们在写春联呢。”
珍珍踮起脚看了眼:“风.....月.....”
她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
余桃笑着给她念了一遍,又解释了意思,问道:“你来找我们玩吗?”
珍珍这才想起来正事:“不是,是姥姥让珍珍喊你们去喝粥。”
余桃突然想起,今日是腊八节。
“对了,这个忘了给你。”她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布囊,递给周安。
蓝色的布囊,用五色线竖起结,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周安接过,有些不可置信:“这是?”
赠香囊,通常是女子向男子表达情感的方式。
“这是屠苏袋。”余桃解释道:“今日经过百药堂,掌柜送的,说是挂在门上可以驱邪。”
不等珍珍开口,余桃便又拿出一个红色的给她:“珍珍也有,我多要了一个。”
珍珍喜笑颜开:“谢谢舅母。”
周安:......
他在期待什么呢?
***
这时候的腊八粥没有固定的谷物搭配,大家都是能买到什么便往里面加什么。
周家的腊八粥里有白米、花生、红枣、赤豆、莲子、栗子等,足足熬了一上午。熬好后,文芳芳还加了些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