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又被诱发出来了…”诺亚低沉着声音,“我在想,如果我没有……”
如果他没有退役,他和杰森一定是网坛最优秀、最令人称羡的兄弟。
这件事让诺亚也产生了一丝紧迫感,就像“距离高考还有999天”的倒计时,你知道它还很远,但又一定会到来。
他第一次正视幸村会退役的未来。
到那个时候,颠覆性的变化会让现在的一切成为模糊的虚影,而他又该何去何从?
“阿一,”诺亚把这个本该默契回避的问题,抛了出来。
“当你退役的那一天,我们会怎样呢?”
幸村的目光从担忧变成惊疑。
哪怕是包里那枚闪烁光辉的金牌和它蕴含的宝贵意义,都无法让此刻屋里的空气开朗起来。
“我们还是要各自离散。”诺亚的语气是冷静的,“当我们失去一致的目标。你不再参加比赛,不需要教练,我自然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幸村腾地起身,像是在用这种激烈的动作来表达自己对诺亚刚刚那番话的不满——极度不满。
我们不该在现在讲这件事。
他想这么说。
但幸村不希望这个话题在被发现之后,又掩埋在他们接下来的相处中,变成一道裂隙。
幸村转身朝窗户走去,撩开了纱织白帘的一角。
窗外繁星点点,在这个以科技搭建美好生活的沙漠城市,美丽的异域风情令人陶醉。
幸村以不经意般的动作抹去了一点泪花。
这大概就是“着急得要哭出来”吧?
他和诺亚形成了一种非常规的复杂联系。
对于一名职业网球选手,他的团队实际上是人生需要寻找的伴侣的“替代位”。要身体上的舒缓,有理疗师;要事业和生活上的协调,有职业助理;要心灵上的慰藉,有心理咨询师……
无法取代的大概只剩下“性”需求了。
幸村希望保持现状,但,就像诺亚描述的——
如果不是那种确定的关系,
其实,他们都没法对彼此做出承诺。
只是一种基于情感的默契,没有利益的捆绑,按理来说这是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
说不准哪一天诺亚就走了,也说不准哪一天,幸村要换掉教练。
再理想化,也就是推迟到他退役那天罢了。
是这样吗?
幸村问自己。
“如果我想,在退役之后也一起住,有这种生活的可能性吗?”幸村的声音轻缓。
诺亚注视着他,“你是说,怎样的可能性?”
“就是…一起生活,一起旅游,一起学习。我们还是住在各自的房间,虽然失去了教练和球员的关系,但我们还是网球爱好者,而且我们相互了解和习惯。”
“是吗……”诺亚转头,“当你经过了二十多年艰辛的职业生涯,你觉得你还能热爱这项运动吗?”
“……”这是一句很现实的质问。
有谁会爱上自己的工作?天生牛马?
还是回到了那个最本质的问题——他们无法对彼此做出承诺。
“但是,”
尽管幸村答不上话,尽管他们根本没有“交换彼此的戒指”,诺亚还是以微笑认可了幸村的假设。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或者说,我很期待。”
眼前的风景变得模糊,幸村眨眨眼,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到他平常的样子,转身。
“嗯。我也在期待。”
等幸村回来坐下,诺亚枕着沙发看他:“阿一,我有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幸村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否定”道。
“嗯…我很抱歉。”
幸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诺亚。像是把你的人生无形地绑定了。我有想法,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
诺亚沉默良久,他只留下一句话,“精市,我只是一个有些浑浑噩噩的灵魂,对人生没有那么多的主意。”
幸村愣在原地。
像是揭开了一直以来的误区。诺亚的话,像一把利刃将网球和人生的命题切开。
也许他明白了。